“那陆家那房子,能翻盖一下么,厨房没个厨房,做个饭满屋子都没办法呆人,春儿跟着我过去,都没地方睡,只能呆在她姑姑家,诸多不方便。”
张桂芳说:“翻盖房子这事,暂且缓一缓,咱们这些亲戚,他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好……”
“太太你误会了,”宋安非说:“咱们干嘛要他们的钱,太太把钱给他们,他们再给我,也就是转个手的事情,甚至都不必惊动他们,随便找个人去我们家,就说亲戚派过来的,卧虎山又去哪里查呢?”
“小姐说的有理。我觉得卧虎山把小姐逼到这一步,已经够了,他们还敢怎么样?说句太太不爱听的话,小姐当初因为卧虎山的压力嫁给了陆啸昆那个出了名的克老婆的鳏夫,我们虽然都没说什么,其实心里都觉得……”那老板没继续说下去,但是和其他老板对看了一眼,都讪讪的笑了出来,有些心照不宣的意思。
张桂芳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地笑了笑,说:“我们王家倒也不是怕他王老虎,实在是为底下人考虑,上次卧虎山来袭击我们王家,死伤了不少人,我这心里实在是……”
宋安非一听,顺势帮了张桂芳一把:“太太也是菩萨心肠,为人女我知道太太的难处,所以即便嫁给了陆啸昆,将来死于非命,也不敢有怨言。”
“小姐这是什么丧气话,我们都相信,都是一时的,卧虎山能猖狂到几时?”
宋安非一听立即接道:“乡里匪患已久,实在是个大隐患。试想半年之前,谁会想到我们王家会到这一步?今日我被土匪欺凌,来日保不齐就是别人家。那家的女儿却还不知道,正像我半年前一样,不谙世事地活在深闺里呢。”
他这么一说,几个老板脸上都是戚戚然。宋安非又说:“难道咱们偌大的乡里,都要听一个土匪的摆布么?”
张桂芳制止他说:“玉燕,少说两句。”
“你们不敢说,我却是不怕的,传到王老虎的耳朵里又怎么样,我王玉燕一辈子都被他毁了,难道他还指望我对他感恩戴德?我不怕他知道我恨他,想必他也知道我恨他。”
宋安非沉默了一会,又说:“我不是乡里第一个被土匪欺凌的女孩子,但我希望,我是最后一个。”
他这话说出来,其他人都沉默了,再也没人说话。
最后是外头的一个女声打破了院子里的沉默:“小姐,你回娘家来,怎么也不喊上我呢。”
很清脆的女声,听着就带着喜气。宋安非扭头一看,就看见春儿笑眯眯地走了进来。众人看到她进来,气氛这才活络起来,张桂芳率先就笑了,说:“你还好意思说,叫你跟着去服侍小姐,你倒是好,乐的做甩手掌柜,看我不扒了你的皮,你过来!”
春儿笑着作揖,说:“到这儿先得给太太陪个不是。”她说着又转向宋安非,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微微往下,笑着说:“再给小姐赔个不是。”
宋安非说:“不干你的事,是我来的突然,没事先通知你。”
“正说呢。我今天老早就去了陆家,结果只看到姑爷一个人,我就问他小姐哪儿去了,他才告诉我,说小姐回娘家来了,我就赶紧过来了。你们在干嘛呢这是,这么大的阵仗。”
“我跟太太在挑衣服呢,刚正好说到你,”宋安非上前去拉住她的手。春儿动了一下,似乎想要挣开,他却抓紧了她的手,笑着说:“说曹操曹操到,真是巧。”
春儿笑着问:“说我?”
“你跟我过去陆家,却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刚太太还说呢,要给咱们些钱,要咱们把陆家的房子翻盖一下,这样你就不用借住你姑姑家了。”
春儿听了微笑着看向张桂芳,她是会察言观色的人,看了一眼心里就有谱了,说道:“我倒是无所谓,住亲戚家也不觉得麻烦。一切都看太太和小姐的主意。”
“你是最懂事的丫头了,自己从来不要求什么,我和太太却舍不得你受委屈。”宋安非说着把她拽到布料摊前,看向张桂芳说:“太太,春儿跟着我也吃了不少苦,也给她坐套衣服吧。”
春儿赶紧摆手:“这么名贵的料子,我可不敢穿,太太和小姐自己选吧。”
“你劳苦功高,跟着我嫁过去,吃了不少苦,也该得的。太太觉得呢?”
宋安非扭头看向张桂芳,张桂芳笑了笑,说:“你挑一块吧。天也渐渐冷了,做套新衣服,慰藉你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