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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就先走吧。”他态度亲切。

王泳收拾好东西,抱着纸皮箱走进电梯时,见到胡昊在里面。胡昊微笑着看她:“恭喜。”

“谢谢。”王泳说,“也恭喜你。”她说的是人们传闻程慧珊有意去伦敦办事处,胡昊有可能升为经理一事。

“你说那事?传闻,传闻。”他伸出手,顺其自然地接过她的箱子。

在职场梯子上摇摇晃晃,越往上爬越是高寒,他越发谨慎,还没尘埃落定的事,绝口不提。王泳忽然想,跟他共事的日子里,她从他身上学到了那么多。他们走出电梯,胡昊问王泳是不是把东西送去集团大楼,说自己要去那边开会,可以送她一起。

王泳脸上闪过些犹豫,胡昊笑了起来:“只是一起去集团大楼。秦希该不会在那里等着吧。”

王泳也笑,但笑得很勉强。

两人一起走向车库时,胡昊问:“我知道这是你们俩之间的事,我不该插嘴。不过,作为朋友的关心,我想知道,你们这几天还有再见面吗?”

“我这几天很忙。”王泳言简意赅。她说的是实话,这几天她太忙,没有联系秦希,秦希也没有联系她。她跟程慧珊说起黎乐天那事,程慧珊很快帮她搭线,但同时也告诉她,欢迎随时回航务部来。

王泳当然明白程慧珊的考虑:有胡昊在,她做事会诸多掣肘。从私人角度考虑,她迫切需要一个自己人。王泳是最佳人选。

不过她也说了:“一切尊重你的个人选择。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新闻业,对宣传部有执念。不过那里未必像你想象那样。如果你做得不开心,随时告诉我。”

“我会的。”王泳这样告诉程慧珊。

此时,胡昊抱着王泳的箱子往大楼外走。他说:“我那天说的话,不过是因为看到他让你哭,忍不住说了番气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王泳又开始装傻,装听不懂:“什么话?”

胡昊微笑:“别装了。第二天早上,你眼睛又红又肿,别人都在背后议论你是不是失恋了。”顿了顿,“我和秦希跟思婧三人,既不是普通的朋友,也不是男女朋友。她这样的公主不会是我喜欢的,也不会是秦希所喜欢的。话说回来,像我跟秦希这样的工作狂,其实也满足不了思婧那颗公主心吧。”

“那是你们三个人的事,与我无关。”

“在你听到那番话之前,与你无关。在你听到那番话之后,你不可能停止去想它,去怀疑它。而我对秦希有足够了解,他这样自尊的一个人,是不可能向你解释什么的。他只会一如既往地对你好。但是他不懂女人,他不知道,这些事情是要跟对方解释的。”

王泳开始了在宣传部实习的日子。现在她不再坐空港快线上班,每天早晨八点整,被人群挤在飞速向城市中心行驶的地铁上,一只手高举手机浏览新闻。早高峰的地铁上,到处都是像她这样到外地拼搏的年轻人。车厢门开了,一批年轻人下了车,又涌上来一批新面孔。

她走出地铁站出口,升上地面,银白色外墙的集团大楼就在眼前。她在电梯口见到章楠一,笑着说“早上好”。昨晚公司一个多伦多航班在空中起落架故障,被一个航空微博转载。章楠一盯了一晚上,今早黑着眼圈,边打呵欠边跟王泳打招呼。

如果说,当记者是要以挖掘真相为己任的话,那么大企业宣传部的工作,无非是以下几点:与网民和媒体斗智斗勇,掩盖或是掩饰真相。

这跟自己的新闻理想相距甚远。程慧珊早已提醒过她。不过这样的工作性质,王泳早有预期。她不指望能够伸张正义,但她思考:是否能够在公司形象与公众知情权之间,寻找某种平衡。

思考尚未有结果,她顺着时间河流而下,一天天地跟媒体搞关系、做媒体接待活动、写通稿、打理官方媒体、应对记者电话。

偶尔也出席机场策划的活动,同行还有其他航空公司的人。王泳居然在国宇航空派出的代表中见到秦希。他作为专业代表,向传媒人士介绍航班运行是怎么回事,航班延误是怎么产生的。他一开口,女记者们都静了下来,只将话筒、摄像机跟手机递到他跟前,离开他很近很近。

王泳抱着手,在人群外远远地看。看他接受完采访,跟国宇的公关低声交谈。他们的高层走过来,拍拍他肩膀。他回以商务式的微笑。

她以前没发现,原来秦希是这样耀眼。

张白约王泳去看舞剧。开场前,观众席上一片嗡嗡嗡,有人在她们跟前走过去找位置,拿着票看了一会,又走出去。“错了错了,后面那排。”手臂一指,音量可观,盖过了方圆数十人的交谈声。王泳不得不凑近了问张白:“你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