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页

杜大鹏在椅子上东歪西倒:“对,上面怎么站队是上面的事,我就一个小人物,嘻……”脑袋垂下来,睡过去了。

胡昊笑了一声:“不会喝酒还爱喝。”又说起前几天他在公司开会听到的一些事,无非又是哪个飞行员的女朋友跑到公司那儿,还绕过了保安,上了天台跳楼。这件事大家都听说过一些。

这种事情大家都关心,也适合在这种场合讲。尤其几个女同事,知道的细节比胡昊更多。余思棠添油加醋地:“说是跟那个小飞一起半年时间,有四五个月都在吵架。第三次跳楼了。”

“就因为这事跳楼?”

“不不不,是因为男的要分手,女的不肯分。在天台大哭大闹的,说是之前为那男的流过产。第一次跳是两个月前,估计是刚怀上那会儿。第二次估计是几天前,都只是在自家那儿。这次没想到,居然偷了个工作证,混到公司大楼去了。”

大家边听边啧啧啧。年纪大点儿的同事,将眼镜往上一推,笑着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可真乱啊……”

一个话题没完,胡昊又聊起了几个外籍空乘在国外闹事被拘留的事。王泳在旁边边吃水果边笑着听,今天的草莓很甜。

饭局散了,胡昊跟另一个男生架起杜大鹏,开车送他回去。王泳跟余思棠同路,两人走了一路,闲扯着近期的明星八卦。余思棠又说起公司跟部门内部八卦,发现王泳居然一个都不知道。她惊讶,又若有所指地说:“王泳呀,你除了干活,还是要多了解一下各种小道消息才好。”

王泳笑笑:“这种谁是哪个老板的侄子,谁要跳槽去哪里,谁跟谁是一对的消息吗?好好好,我会多了解。”

余思棠知道她没听进去,也不再说什么。

在她看来,王泳是典型的“学生气”与理想主义:眼眸清澈,黑白分明,笃信拥有实力比经营人脉、学会邀功更重要。在余思棠眼里,理想主义跟幼稚互为镜子的两面。

若是年轻个三五年,余思棠也许还会好为人师,对她提点一二。现在?她低头看表,打了个呵欠:“今天还挺晚的了。”

两人在十字路口分手,王泳在小马路前等红绿灯,一眼看到对面小餐吧里,罗真真搂着一个男生手臂走出来。

她化了淡妆,看上去人有点紧,但整张脸都发着光。那男的低头跟她说了句什么,她轻轻笑着,打了打对方手臂,两人一起走了。

王泳站在小马路这头,看得出神。

她原本以为自己认错了人。那不会是罗真真,不会是她的朋友,不会是那个鸡毛蒜皮小事都跟她讲半天的人。但她的确又是罗真真。

是有什么误会吗?

王泳想起来,她最近一次跟罗真真聊天,是什么时候了?是海地救灾前一天,还是出差航班遇上颠簸前?尽管她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而忙,但她总归开始为了目标而忙,不再疲于应付柜台前一个又一个脑袋。

回家后累极了想找罗真真聊聊,但好几次都遇上她在值班,或是下了班在睡觉。她俩不再是室友或同事,而朝九晚五的自己,也弄不清罗真真的班表。上次罗真真说起,地保部现在由系统排班,跟着航班时间走。上班时间有时不到凌晨五点,下班还是要等航班完结才能走。王泳惊讶地问:“那岂不是比以前更忙了?”罗真真一脸幽怨地看着她,点点头。

她俩现在像是一战前后的两代人,时间相隔不远,但生活节奏全然不同。明明上一代还以马车与火车代步,收音机还没发明,电话罕见,女人穿严实的曳地长裙,男士着三件套西装,戴帽子。怎么一眨眼,飞机已经被制造出来,女性开始要求选举权,汽车开始在泊油路上奔跑,光怪陆离的广告牌竖了起来。这头的人理解不了那头,那头的人看不到这头。

她们隔着一条马路,已是不同世界。对王泳来说,她不知道这两个世界的分化从什么时候开始。是因为罗真真认识了新男朋友?肯定在那之前。

但是对罗真真而言,她执意认为,从王泳离开地保部,过上朝九晚五的办公室生活后,就跟她不是一个世界了。她的世界并不大,能看到的就是这个公司,这个空港的人潮。

作为朋友,她衷心希望王泳过得好。但是……最好不要比自己好太多。

第28章 【撤侨1-1】向北非进发(一)

王泳今天过得跟世界局势一样动荡:

先是一出门碰到秦希,她念起“一饭之恩”,上前热情打招呼,对方离她一点距离,点点头,一言不发。她好像看到两个小人在眼前晃动,一个冷着心冷着面孔,一个热着脸蹭到人家屁股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