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出记账本,还有其他几本资料。“活动记录。照片也有。”神父抱着厚厚的资料出来,行得慢,蔡健义跟高希言赶紧上前替他拿下。
神父说:“根据你的说法,这个叫做周礼的孩子很可能是个孤儿。我们也帮助过不少孤儿,有华人,也有当地人,甚至还有印尼人。你可以在这里找找。”
神父带着他们,一本一本地翻。
照片保存得并不好,发了黄。十几个孩子挤在一起,看不出谁是谁。神父居然还记得清楚,用手逐一指着,逐一回忆。“这个在暴风雨的夜晚,倒在教堂外面。这个在大街上用石头扔印尼人,被毒打致残,我偷偷带他回来。这个是被他妈妈送过来的,当时病得奄奄一息。这个亲眼看着妈妈跟姐姐被印尼兵奸杀而死,当场发了疯……”
这世上的苦难何其多。高希言突然觉得,自己并不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她还有未来。而照片上的很多孩子,连现在都没法拥有。
郭神父慢慢介绍的时候,注意到这个头发短得像男孩的高姓少女,不自觉地用手握住胸前的十字架。她的神情相当疏离,偶尔别过眼。但神父觉得,与其说她冷血,不若说她感情过分充沛,不得不压抑自身。
这种人,情绪就像旗子一样,一起风,就动念。既然止不住风,索性将旗子收起来,藏个严实。
郭神父合上最后一页,也看到高希言眼里的光,随之敛起。
在场三个人,都静了静。
出发前,蔡健义信誓旦旦地跟高希言说,郭神父认识的人非常多。“如果连他都没办法,那就是没办法了。”
现在,他真想抽自己的嘴巴,将那句话抽回肚子里去。
高希言平静地向神父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