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江用手抖了抖本子,打开门,走到医院的候诊室,把本子塞到微波炉里。她扭到两分钟,微波炉发出低沉闷响。她转过身,跟余果说:“你叫什么名字?”
“余果。”
“余果,我的东西,是不能随便被遗弃的。”她说这话时,没有训人的意味,只像是在轻轻讲一个事实。
余果乖乖点头,心里却纳闷,这人到底是在哪里接受教育,为什么中文那么别扭。遗弃?这词能这么用吗?难道是《如何跟人打交道》里教的?
微波炉停了。苗江戴上手套,把本子拿在手里。“你来这里是为了学习怎么当宠物医生。打扫卫生这种事,有其他人。你跟我进来吧。”
余因早已在群里通知今天值班的医护人员,晚上到附近的云南餐馆聚餐,慰劳“在救狗事件加班加点”的人。
距离聚餐时间还有半小时,苗江在诊室里,跟余果介绍动物医生的日常事务——
“临床检查要包括病史跟环境调查,因为有些问题,可能跟主人的护理方法不对路有关。你要指出问题,并且给建议……对动物的系统性检查包括视诊、触诊和听诊,这些你在学校都学过了。在这里就要跟着我看看临床做法……”
“有些疾病会感染所有种类的动物,有些疾病只感染特定种类,所以要根据宠物的个体情况来制定免疫程序,也就是必需疫苗和非必需疫苗。必需疫苗适用于同一个种群的所有个体,比如狗的必需疫苗有犬瘟热、腺病毒、狂犬病。非必需疫苗适用于存在特殊感染风险的。比如狗的非必需疫苗,就包括莱姆病、钩端螺旋体病、贾第鞭毛虫病……”
“寄生虫预防……牙病预防……宠物绝育……趾甲切除……这些你在学校都应该学过了……还有一些学校没教过的,比如说,动物会认得它接触过的医生跟医助,所以要尽量让动物在医院的经历舒服,不然的话,它下次来会非常抗拒跟不配合。”
杨师师推门而进:“去吃饭啦,院长大人催了好几遍了。”她已经换下工作服,穿了件贴身小裙,抓了个红色手抓包。等苗江换下衣服,跟余果一块准备出门时,迎面撞上一个身穿蓝色外衣,短发戴眼镜的女孩儿。女孩儿神态拘谨,用手推了推眼镜。
她朝苗江跟余果点点头,她们瞧不清她的脸。她慢慢走到前台,跟正在对镜补妆的杨师师说:“我是动物收容中心的,我叫刘婉婉。”
苗江停下往外的脚步,回过头。
刘婉婉注意到了,她也回头,认真看了看,惊喜地喊出来:“喵酱,是你?原来你在这里!”
那天是余果第一次在诺亚动物医院见到刘婉婉。她对这个女孩儿印象很好。
听人说,每次发生类似拦车救狗的事后,狗只安置都是个大问题。志愿者们会通过社交网络平台,发布狗只认领信息。但是能够顺利被认领的狗,只是少数幸运儿。绝大多数狗,最后都要无非两种出路:缺乏经验的志愿者,会放生了事。有经验的志愿者,会设法联系动物收容中心,将后续安置问题妥善解决。前者往往会引发放生地附近居民恐慌和抗议。
刘婉婉是苗江的大学室友,毕业后到动物收容中心工作,恰好就是杨师师联系的那家。这次两人再见面,余因叫上刘婉婉一起吃饭。
第008章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苗江她们赶到时,包间里几人刚好在讨论这次拦车旧狗的事。一推开门,就听到余因的声音在说:“……拦车救猫猫狗狗的事情越来越多……争议也大……毕竟有些志愿者爱狗心切,违法追车的视频被人放到网上,自然会有反对的声音……”
“还有人认为,这些运送的狗是私有财产,觉得这是在侵犯私有财产。我讨厌吃狗偷狗的人,但同时又觉得,这些毕竟也是别人的生意,吃狗肉也是别人的权利。”医助小马人年轻,头发染成棕色,一根根往外立着。他说话直接,从不拐弯抹角。跟所有年轻人一样,爱发表意见。
苗江她们几人走进来,只有苟岚身旁还有空位。苟岚一直趴在桌上睡觉,头发乱糟糟,披挂在他手臂上。杨师师率先挑了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苗江拉开苟岚身旁的椅子坐下,刘婉婉跟余果坐在中间。余因打趣说:“刘婉婉跟杨师师,这名字跟对偶一样。”
只听小马又说,“……其实我们协助志愿者,到底是对,还是错?再说了,现在还出现了骗志愿者捐钱的救狗人士……”
一直趴在那儿睡觉的苟岚,突然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你是医生,救治病患是你的职责,还要管这事的对错吗?”说完这话,他又趴下脑袋,接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