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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川故事+番外 陆归 1003 字 7个月前

她是根本就不接受盛西原的死去。

好像他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出差,可能明天就回来,也可能耽搁一会儿,下个礼拜或者下个月,总之是会回来的;而她也只是在这里执行一项很艰巨的任务,事情做完就可以回家了。

两年过去,再见到陈垣的时候,这潭湖水里多了几分笑意。

她工作、照顾小孩、运动、偶尔旅行,把自己的生活和小孩都照顾得十分妥帖,甚至有一点单身女性的潇洒,还跟他开玩笑:“盛西原这里有山有水,风景很不错的。”

那天她带着两个小孩来医院找他做窝沟封闭,用专门材料把牙窝沟和侧面的缝隙填满以预防蛀齿,很简单的操作,他邪了门儿似的找材料就找了大半天。下班后她说要请他吃东西,上来就说:“有件事要问问你。”

姜承敏看着她像警察探案一般,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列出来:旗山后街的房产,加拿大白富美,盛夏的生母,还有“赵萍”这个名字。

陈垣是个很有手段的人,软硬兼施地从他那儿套出了姚文君这个连他自己都快忘掉了的名字。一个多礼拜后他假装不经意地问到,陈垣轻描淡写地说:“我联系上她了,她最近就要回国,正好我可以请她吃个饭,谢谢你帮忙。”

姜承敏几乎要五体投地给她跪下了。盛西原,你这老婆是什么神人啊?他头疼脑热地想,保镖这两个字像炮弹一样冲进脑子里。

家里给他介绍了一个女孩子,说是周五下班后一起吃个饭聊一聊,姜承敏虽然不感兴趣,但也不抗拒,一口应了下来。距离约定的日料店还有两个路口,一辆黑色吉普抓住了他的眼球,车牌号码很特别,开头两个硕大的sb闪闪发光。

他方向盘一把向右打,挨着黑色吉普停了下来,掏出手机,问她在哪儿。

“我在家呢。”陈垣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

“我怎么在大街上看到你车了呢?”

电话那端明显滞了一下,然后一不做二不休地挂了。

距离约好的晚饭时间还有半小时,姜承敏对自己说,我等二十分钟吧,就二十分钟,她不出来我就走了。二十分钟过去了,他到外面踢了一会儿小石头,坐回车里给女孩打了个电话说临时有事,取消了约会。

陈垣八点多才出来,手指间夹着香烟,低头在包里翻东西。姜承敏高声叫她的名字,随口撒谎:“我在旁边吃饭,吃完你车还在这儿,就等你一会儿。”

她说明天要跟姚文君吃饭,过来做个脸就不怯场,不知道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语气依然慢条斯理、漫不经心,三言两语又开始从他这儿套话:“她追的盛西原?那他是怎么回事,一开始不感兴趣,慢慢就喜欢上她了?”

“你得去问盛西原啊。”他笑。这话说出来,两个人都沉默了。陈垣抬起头说我得走了,路灯光照在她脸上,姜承敏又看到了那双湖水一样的眼睛。

他突然醒悟:两年过去,陈垣是一点都没变。她重新学会了笑,但这不是因为已经忘了,而只是她习惯了等待而已。

姜承敏安全带都系好了,脑子里一团乱麻,又跑过去敲她的窗户。

她笑起来,把他笨拙的掩饰一眼看穿,“你挪挪你的车吧,停那么近我开不出去。”

九月,前两天刚刚下了一场雨,空气比往年秋老虎肆虐的季节要凉不少,她穿了件薄薄的针织外套,脸也藏在黑色阴影里,整个人看起来都很小。姜承敏久违地感到了恍惚,好像看到少年时的朋友,一边说话,一边慢慢地把校服袖子拢下去遮住胳膊上的伤口,然后对他笑笑:“我会解决的。”

第一次跟陈垣吃饭时就隐约出现过的即视感,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陈垣和盛西原这对夫妻,根本就是同一种人,不认命、不信命,对自己的主观能动性有着几乎神圣的信仰,在心里下定了决心要做什么事,就一定会做到。

陈垣好像对自己长得像丈夫的初恋这件事相当耿耿于怀,可她不知道吧,姜承敏心想,盛西原会死心塌地喜欢上你,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他人生中有过无助的时刻吗?姜承敏心想。好像唯一能听出疲惫的,只有大学毕业的那一年,他打来求自己帮忙找人的那通电话。

“……想求你爸爸找个人,姓钱,叫钱方民,方圆的方,人民的民,江苏海门人。”盛西原的嗓子很沙哑,好像连着熬了两个礼拜的夜,说着苦笑起来,“我自己实在没有办法了。”

钱方民这个名字,就这样被从记忆深处掘地三尺,重见天日。

国庆假期的前一个周末,姜承敏拨通了陈垣的电话:“……下礼拜跟我一起去趟江苏吧。西原以前拜托我爸找过一个人,算算应该是他结婚那年。”顿了顿补上一句,“第一次结婚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