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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川故事+番外 陆归 970 字 7个月前

盛西原同学,你看到我的信了吗?

这个问题在剩下的高中岁月里日复一日地困扰着她,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忘了,可是“忘记”这个念头本身,又似另一种提醒。

后来他们去了同一所大学,后来她有了男朋友,后来通过她的男朋友,盛西原和邓飞终于成为了朋友。再往后她和男朋友出国结婚了,此后多年不见。

再见是在一个很偶然的场合。邓飞去参加大学同学的婚礼,新娘新郎站在门口迎宾,她和这对新人攀谈正酣,突然听到谢嘉阳在后面惊呼:“西原?”

盛西原抱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微笑着说,这是我女儿。

他瘦了,头发长了一点,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和呢外套,不抽烟,不喝酒,把小女儿养得活泼可爱,微笑妥帖地对待身边每一个人,和她记忆里的那个少年相差无几。他是什么时候结婚的,什么时候生了孩子,孩子的妈妈是什么模样,她一无所知,也无处可知。

有一天晚上躺在床上,谢嘉阳说:“西原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啊,怎么着也得有个伴侣,对吧,跟咱们似的,能说说话,能一起扶持着过日子。”

邓飞睡得朦朦胧胧,说:“那你介绍啊。”

“你看陈垣行不行?”

陈垣?她在心里盘算着。陈垣是谢嘉阳大学时同一个实验室的学妹,住在邓飞隔壁寝室,邓飞去找谢嘉阳的时候也经常能遇到她,就这么认识了。邓飞还记得谢嘉阳说这个学妹心机重,大一刚进学校就开始找科研导师,一路摸到了本院这个方向做得最好的教授,一门心思就想出国读博。她那时笑他:“你就看不得人家上进对吧?”

饶是谢嘉阳也不得不承认,陈垣确实是他见过最努力的人。她如此专心致志于自己的学业,抓住任何一个细微之处打破沙锅问到底,来去匆匆,步履如风。邓飞还记得她大学的时候谈过一个男朋友,那男生是真的喜欢她,追了大半年才得她松口,可没处了两个月就分手了。邓飞问她怎么回事,她只笑笑说:“tig不对。”

tig不对,可是什么时候是最好的tig呢?等她拿满四年国奖?等她发出顶会文章?等她申到北美全奖phd?

邓飞只知道,到最后陈垣也没有出国。她留在了本校读研,毕业后进了一家互联网公司做运营,当时互联网行业正处于风口,工作虽然辛苦,但给钱多。邓飞和谢嘉阳回国的时候,她已经做到一个小团队的头头了。

这样的陈垣,傲得一塌糊涂,邓飞在心里算计。她给陈垣打了电话约她吃饭,却没有告诉她对方是二婚离异还带个孩子的盛西原,这事没有人知道,只是她心里一朵暗暗的火花。

没想到陈垣偏偏就看上他了。

第一次见面的饭桌上,盛西原很不给面子地当场抛出一个“要接孩子”,炸得邓飞心里七上八下。她足足等了一礼拜才敢给陈垣打电话解释自己之前根本不知道他结婚了——这是谎话,她知道的,她根本就是不想拉成这个红线。可陈垣轻轻笑了笑,说:“那行啊,把盛西原再约出来一起吃个饭吧。”

那一瞬间,邓飞知道自己所有龌龊的小心思,不可告人的计划,统统都是无用功。

果不其然,第二次吃饭陈垣就四两拨千斤,以一种极自然的姿态加入了盛西原一起去接盛夏,还带他回家吃饭了,这就是陈垣的手段。从某些方面来看,陈垣跟盛西原这两口子简直是天作之合,他们对人的主观能动性好像有着非常膨胀的信心,总觉得只要想做到,就可以做到,他们也会为此投入百分之一千的努力,直到它真的实现。

“我看这根红线咱们还真的牵对了。”谢嘉阳说,“就是不知道盛西原这小子怎么想的,他一个二婚离异爸爸,人家一大姑娘追在后面大半年了,他也不答应,也不果断说拒绝,不厚道啊。”

邓飞轻轻笑起来:“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盛西原的心动,早于任何人的观察认知,甚至早于他自己的觉察。

他们认识半年后的夏天,邓飞、谢嘉阳一家三口和盛西原父女一起去大阪玩。两家人在沿街的一家馆子里吃饭,小小邓和盛夏吵着要去隔壁捞金鱼玩,谢嘉阳被闹得没办法,就说去捞一捞就回来,都走出门了,邓飞发现他没带钱包,又追出去送钱,回来时却看到盛西原坐在窗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路人,神情专注,仿佛少年时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认真研究一道难极了的物理竞赛题。

邓飞沿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到马路对面,女郎坐在居酒屋沿街的凳子上,和一个头发乱蓬蓬的年轻人聊天,间或聊到一些好笑的事情,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