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跑到宫门前,祝照便有些体力不支,眼前所见成黑白两色,她扶着宫墙站定了会儿,望向头顶照下的烈阳,午时早就过去了,她也心焦自己来不及去见明云见,更无奈现在连一匹马都没有,她知晓地点,跑过去也得两个时辰。
祝照只是稍作休息,不敢耽误,正准备再出发时,便瞧见一人骑着马匹归来,在宫门前停住下马,匆匆忙忙。
祝照认得这人,明子豫便是让他去传口谕,让周涟暂缓行刑的。
见那人脸色难看,满头汗水,祝照心里突然涌上了一股凉意,她朝那人走去,在对方入宫之前拉住了他的袖子,那人回头朝祝照看了一眼,怔了怔后认出这是文王妃,几乎立刻便僵了下来。
祝照抓着对方袖子的手忍不住颤抖,心跳快得心脏仿佛要从嘴里蹦出来一般,胸口丝丝裂开的疼,叫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你可见到文王了?”祝照的声音沙哑,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恐惧。
那人眼睛都不敢眨,点头道了句:“见、见到了……”
祝照动了动嘴唇,没有继续问下去,但眼神中的询问之意明了,那人顿时撇过头,不敢与她对视,声音压低,带着几声叹息道:“小人去时已经迟了,封易郡王正在命人清理现场血迹,文王……文王的尸身小人远远看见了一眼,已、已经……”
祝照听着对方的话,越听越觉得双耳一阵阵轰鸣,脑海一片空白,尽是嗡声,眼前的黑白两色开始重叠,成了许多个幻影。
她抓着对方袖子的手越来越松,失了力气一般往后退了两步,呼吸困难,胸腔打鼓,几张面孔在祝照的眼前晃来晃去,有明子豫狰狞的脸,也有明子秋哭泣的双眼,最后那些画面纷纷化成了明云见的背影,渐行渐远。
祝照只觉得胃里翻滚,似乎有呕吐之意,又觉得心口骤然疼痛,像是被人狠狠捏紧,明云见于她眼前逐渐淡薄,祝照彷如进了一场噩梦之中,迫切地想要醒来,却只看见满地鲜血,与文王身上那件被染红的白衣。
“长宁!”不知谁人喊了一声。
祝照顿时呕出一口血来,从鼻腔与口中涌出,染脏了衣襟,大片滴在地上。
她伸手捂着口鼻,浑身抖得厉害,眼前乱糟糟的事物随她最后一躺,成了蔚蓝的天,与天空下斑驳的宫墙。
慕容宽与小松是骑马往宫门前来的,霍海私自带着祝照离开店铺后院被小松发现后,小松就猜出了这两人的意图。但慕容宽现下状况根本无法靠近皇宫,只能让小松等着,他回慕容府换下一身能入宫的朝服,再与小松去宫中找人。
换身衣裳与来皇宫的途中耽误了些许时间,两人才到,便见到这一场景。
祝照在宫门前吐了血,随后倒下,惊得周围看守的金门军都手足无措,几人围着她不敢乱动。小松率先飞身过去,将那几个拦路的金门军掀开,而后扶着祝照,见祝照身上的血迹和苍白脸色,吓得眼眶都红了。
慕容宽随后跟来,也乱了手脚,颤抖着声音道:“快、快带她去慕容家的药铺,找几位最好的大夫瞧瞧……不!那些大夫都不行,最好是将飞竹林的林大夫请来!或、或者我们回飞竹林去!”
若去请林大夫,一来一去耽误时间,倒是现在安排马车随行跟着两名大夫,快马加鞭地赶去飞竹林恐怕最好。
小松将祝照抱起,分明瞧着挺大的一个人,抱在手中却是一点儿分量也没有。
这些日子祝照一直在飞竹林中养病,身子才渐渐有了些好转,因为金石药瘦下去的那些肉还没长回来,现下又是呕血,又是昏迷不醒了。
小松一点儿也不敢耽搁,因为怕慕容宽的马颠簸,他抱着祝照在路边随便拦了一辆马车便要上人家的车内,慕容宽在京都还算是有些脸面,从怀中掏出银子与对方说两句,那人也就愿意卖了。
他没与小松一同回去,而是回头望了一眼皇宫,犹豫片刻走去询问,告诉祝照明云见已死的人已经入宫给小皇帝传信去了,但方才那人说的话,门前的金门军也都听见了些。
慕容宽打听出了后,一瞬怔愣,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你们是说……文王、文王当真没了?”
“封易郡王与文王本就不和,早间得了圣旨,恐怕一刻也没有耽搁便执刑了。”金门军言罢,并不与慕容宽多说,便是这两句,也是瞧在慕容侯爷的面子上才肯透露的。
慕容宽牵着马匹回去店铺这一路都是浑浑噩噩的,他的脑子犹如被浆糊填满,一点儿头绪都理不出来。
周涟原先不是与明云见一同针对嵘亲王的吗?怎么嵘亲王一死,他们俩就反目成仇了?慕容宽还一度以为,周涟是明云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