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馒头一碗粥,放在祝照这里的确够吃了,她也未必能吞下两个馒头那么大的分量。可毫无油水的饭菜,会影响采石进程,也会影响农工心情,工闹这种事儿发生在京都城外,可说是极其可笑且丢人了。
采石雕石的农工为了能吃好,与工部的人多次交涉,工部的人也去赞亲王那儿提过两句,赞亲王却咬死了自己拨出去的银子,只是抵不住半个月后工程的确拖慢,才给众人从两碟水白菜,加到了三碟。
便是因为这个,农工罢活儿,工部尚书与赞亲王游说不成,便只能往下压制,他给农工说这是好事,两年后大周百年,皇帝登台祭祀也是为了大周百姓求福。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农工不吃,正逢现下天气渐热,人群密集的农工堆里不少人中暑晕了过去,一头砸在山石上便一命呜呼,也是因为一两人的死,成了工闹的□□。
工部尚书被挤在了人群中,护送他的官兵用手中棍棒刀背殴打农工,想要制止混乱,却架不住农工心中郁气,也不知是哪个力气大的将工部尚书从台上拉了下来,便是多人一人踩了一脚,也足以致人气绝。
工部侍郎平日里也陪着农工吃苦,幸而躲过了一劫,他眼见着工部尚书被人拉下踩踏,大气也不敢出。官兵将人群压制下来时,工部尚书已经气绝身亡,身上多处淤青,也不知是被憋闷死的,还是被殴打死的。
小皇帝得知此事分外生气,赞亲王恶人先告状,说是城外刁民狮子开口,不断要求加高工薪,小皇帝才派大理寺少卿前往石山调查事情,却没想到调查回来的结果,更叫小皇帝心寒。
赞亲王首次担任监工,不懂农工工薪多少情有可原,但不懂也可去问,或者翻看以往建设支出,不可自行定下。
明云见临行前在道路修建上给赞亲王提过一些建议,他在雁州治水时,给当地农工的工薪是一个月七钱银子,每日三餐,每餐一个馒头一碗米粥,十人配两碟小菜。
故而赞亲王此次建路施工,给京都百姓的工薪是一个月十二钱银子,每日三餐,每餐两个馒头一碗米粥,五人配两碟水白菜。赞亲王觉得自己给得很合理,他考虑到京都开销比雁州那穷地方要多,故而给的工薪与吃食都多了些,并无差错。
小皇帝听他这般说,简直气急,工部侍郎是眼见着工部尚书如何被那些气疯了也饿疯了的农工踩死的,听了赞亲王这话,脸颊咬紧,双手颤抖指着赞亲王道:“赞亲王怎不想想!文王那是去治水灾!能与修建祭祀台道路相提并论吗?!”
太傅叹气,也道:“文王治水时所给并无问题,雁州当时水患多日,百姓流离失所,房屋田地倾倒,能有口饱饭吃都不易。七钱银子,馒头米粥对当地百姓而言已是极大恩赐,据我所知,文王自己当时也是米粥冷馍,吃了大苦,集了邻城富商的资才将前面的窟窿填上。”
工部侍郎连连点头:“就是如此!可赞亲王你……你你!这是京都城外,无病无灾,百姓去山石采石都是体力活儿,危险活儿!这又是建路修祭祀台,十足的好事儿,怎能与水灾并提?户部以前从未如此小气,一提、再提、三提!无一次肯多发粮钱来!”
“穷有穷治,富有富治,此番工部尚书被工闹所害,三皇叔至少占一半过。”小皇帝无奈,又道:“户部本是拨款配合工部施工建路,在此时刻却毫无作为,户部尚书也有过!”
赞亲王一怔,开口道:“陛下……”
“三皇叔莫要再开口了!工部尚书已死,一个为大周百年修路的喜庆事儿,却平白搭上了大周官员的性命,朕心痛至极!”小皇帝扶着龙椅的手逐渐收紧,看着满朝文武有的低头,有的窃笑,有的痛,有的快。
他们以为他都没看见,实则他将这些人的脸统统印在了眼里。
朝中官员分帮分派,为了权势斗争,将人命视为草菅,这早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小皇帝道:“你们统统没将朕放在眼里,朕在你们跟前,就不是个皇帝!”
总领太监带头跪地,众朝臣纷纷磕头:“陛下息怒……”
“拟旨!户部问责,革户部尚书之位,赞亲王本为监工,却一手促成工部尚书之死,监工无能,不如回家歇着!”小皇帝一通火发下后,便直接结束了当日早朝,回去乾政厅自己住处,还捂着心口难受了好一阵子。
祝照与明云见一餐午饭几乎没动,全听朱老板说他这几日听到的京都传言,朱老板说完了,明云见与祝照也要走了。
上马车前,祝照还特地去后头一辆拉着大铁笼的马车边看孔雀,两只孔雀在笼子里还算自在,为了不让它们害怕,朱老板于笼子上头盖了绸布,只留了条可呼吸的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