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玄说完,低头下去,屏息等着来自座上那男人的反应。
庚敖盯了她半晌,忽冷冷地道:“你说的好听,却以为孤不知,你此时此刻,恐怕正在腹诽于孤吧?”
阿玄一怔,抬起了头。
“不知君上此言何意?我实在不解。”
庚敖道:“便如你方才所言,从前你们这些秭人,守着故土家园度日,如今国灭家亡,又被发往狄道,秭人岂不怨怪于孤?”
阿玄沉吟。
庚敖冷笑:“无言可对?孤既灭了秭国,自然也不惧秭人之怨。只是,我也告诉你,你们秭人,与其怨责于孤,倒不如怨秭国之王,竟背叛于孤,妄想分楚人一杯羹,有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阿玄道:“君上,秭王即便没有参与此次穆楚之战,依旧如从前立于中间之地,日后君上难道一直会容秭国安卧于侧?”
庚敖一怔,随即挑了挑眉:“你此言何意?”
“穆人先祖,最早不过偏居西北一隅,为周王牧马御边,连爵位都不曾获封,而今竟能与楚人一战,君上所图,恐怕远不止西北之地,而是要承先祖之志,将穆国之力东向渗入中原吧?远交近攻,穆楚地域相连,世代交恶,秭国恰又处于穆楚之中,君上岂能容秭王长久左右逢源?即便秭王不投楚人,日后秭国之地,也必落入君上之手。周王无力维持公义,天下再无正义之战。确如君上所言,要怪,只怪秭国羸弱不能自保,便如林中猛虎追ròu,弱ròu强食,无可避免,今日即便没有你穆侯,日后迟早也必有他人来攻。蝼蚁烝民,卑贱如泥,唯一所盼,不过就是强者能秉持最后的一点人道公义。”
阿玄眼眶微微湿润,极力忍住了。
“故我今夜斗胆前来,恳请君上酌情处置暴动之事。”
她说完,向座上的男子深深叩头下去,以额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