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聚少离多,两人相敬如宾,陈随文以为这是感情内敛的双亲表达感情的方式。直到他成年之后,才意识到一件事,他爸独自一人在深圳那样的地方待了十几年,不可能为了他妈守身如玉,他们彼此这么客气,不是因为感情内敛,而是因为感情本来就淡了。这个怀孕的女人,不过是唯一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人而已,连孩子都有了,看样子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陈随文思绪纷繁,理也理不清楚,想累了就睡着了。高朝将他送到汽车站,发现即便是下午了,排队买票的人依旧非常多。他没有叫醒陈随文,直接挤到窗口去问,去武陵的票已经卖到下午五点了,也就是说,如果排队顺利买到票,陈随文至少还在要车站坐上两个小时才能上车。高朝想了想,转身回到车上,调出导航,直接往武陵开去。
陈随文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路上:“还没到吗?”
高朝说:“你要上厕所吗?前面有个服务区。”
陈随文抹了一把脸,掏出手机看时间:“快四点了,路上堵车了?”他看了看周围的景物,“不对,这是、你不会开车送我到武陵去吧?”
高朝说:“我之前到了车站,发现没票了,就没叫你,直接送你回去。反正也就是两三个小时的事。”
陈随文惊得下巴都快掉了:“那你也不叫醒我,我可以包个车回去。”
“我开车安全,还是你包车安全?”高朝斜睨了他一眼,“你说怎么办吧,车都开到高速路上了,我返回去?”
陈随文哭笑不得:“你送我对我来说倒是方便,但是你不方便啊,你家里还有事吧,而且开的还是你哥的车,他要用的吧?”
“有什么关系,要用车叫辆就行了。我也没什么事,送你回去也就几个小时。”高朝打了个哈欠,“你会开车吗?”
“你累了?那到服务站后我开吧。”陈随文倒是很早就学会开车了。
“行,一会儿换你开,我也睡一觉。”高朝又打了个哈欠,很显然他已经瞌睡连连了。也不怪他,昨晚就没睡好,今上午才补了一会儿觉就被叫醒来相亲了,这又开了几个小时的车,不累才怪。
到服务站休息了片刻,换陈随文开车。高朝很快就睡着了,陈随文开着车,开了音乐,音响传出一个略熟悉的调子:“春风吹呀吹,吹入我心底……就在这花好月圆夜,两心相爱心相悦,在这花好月圆夜,有情人儿成双对……”他终于听清后面的歌词了,顿时觉得大窘,难怪高朝不唱了,当时那情况多尴尬啊。
不过现在陈随文也尴尬,高朝这是什么意思?请自己来他家过节,撇下新交的女朋友送他回家,这是一般的朋友能做的事?陈随文想到这里,心里突然有些慌,高朝他不会弯了吧?他一边开车,一边偷眼看身旁呼呼大睡的家伙,说实话,他真不觉得一个人这么容易弯,高朝是个地地道道的直男,每次跟他出去,眼睛都粘在美女身上的,还妄想收罗三千后宫,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弯了,打死陈随文也不会相信。一定是他习惯对朋友好,所以还是不要想多了,自己也只是把高朝当聊得来的朋友,并没有任何心动的感觉。
陈随文长吁了一口气,关了音乐,专心开车。有些事情,其实就是潘多拉的魔盒,你没打开过,就不会有任何这方面的想法,一旦打开,就有点止不住念头。陈随文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从前只觉得高朝老土、俗气、好色、懒惰,几乎没有优点,但是现在却能看到对方的优点了,比如仗义,比如细心,比如坦率。想到这里,陈随文不由得微微笑起来,不管怎么样,有这样一个朋友还是挺好的。
抵达武陵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十月的天已经黑了,陈随文开着车子驶到熟悉的街道,在学校门外停下车,给母亲的手机打电话,接电话的还是妹妹:“心心,妈妈呢?”
陈随心说:“她出来上了趟厕所,又进去躺着了,中饭和晚饭都没吃,也不愿意跟我说话,但是没有再锁门。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害怕。”
陈随文想了想,母亲应该想通了,不至于做极端的事,她是个要强好面子的人,不会就这么被他爸击垮的,他说:“你现在可以出来吗?我已经在学校门口了。”
“真的吗?那我现在出去。”陈随心激动得带了哭腔,她已经有两年没见到哥哥了。
高朝看陈随文挂断电话,嘿嘿笑:“你把你妹妹叫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