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翰夫妇简单地停留了一晚,第二天早晨开车离开。
宋诗意起床时,他们已经坐上了回法国的飞机。白色洋房里人去楼空,只剩下古朴的家具与从窗帘缝隙里偷溜进来的灿烂日光。
她有些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问程亦川:“你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干什么?该睡睡,该起起,他俩有他俩的行程,你今天不是还要去见gilbert吗?睡个饱觉比什么都强。”
“睡什么饱觉啊?他们大老远跑来冰岛张罗昨晚那顿饭,我连送都没有送一下,谢谢也没来得及说,这像话吗?”
“没关系,来日方长。”
程亦川老神在在地打开冰箱,拨弄着莫雪芙购置的一冰箱食物,最后把一袋土司拿出来,抽了两片往面包机里放,按下了加热按钮。又转身拿了两只玻璃杯,洗干净了放在一旁,开始加热牛奶。
来什么日,方什么长,还有没有机会见面了都是个问题。
宋诗意胡乱抓了把头发,一脸崩溃地去洗漱了。
八点半,程亦川从车库里找了辆半旧不新的男士自行车出来,说:“车我还没来得及租,要不就先骑车去gilbert那?”
“只有一辆?”
“只有一辆。”他一派从容地胡说八道,只字不提那辆被他挪到闲置家具堆后面的女式自行车。
于是简单地擦了擦车上的灰尘后,程亦川把车拎到了草坪外的大道上:“走吧。”
两人都换上了运动服,走在朝阳底下,远处是耀目的绿,近处是朝气蓬勃的人。
宋诗意背好背包走过来,见他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黑白运动服,问:“你怎么不穿大红色了?”
“初来乍到,低调一点也好。”
程亦川低头看了眼出国前新买的运动服,越发觉得和她站在一起简直配的不行,勾了勾嘴角,骑在车上单脚支地,“上来吧。”
“你搭我?”
“不然你跑步去?”
宋诗意迟疑片刻,坐上了后座,也不忸怩:“行,那你稳一点。”
运动员,尤其是滑雪运动员,平衡性是相当好的。程亦川能不稳吗?
事实证明,能。
宋诗意侧坐在后座,因为充分信赖他的驾驶技术,所以压根没有扶他。程亦川感受着空空荡荡的腰间,设想中的她环抱着他、他幸福地哼着歌往前骑行的画面就此落空。
不甘心的程亦川用心寻找着地上的凸起物和石子,专门往凹凸不平的地方骑。
颠那么两下,她就知道该扶了。
前两次大概是颠得不太厉害,自行车微微一晃,后座的人只跟着一摇,说:“你看着点儿路啊。”
“行行行,看看看。”
就在程亦川第三次找到块大石头,二话不说压上去时,自行车猛地一晃,宋诗意终于猝不及防伸出了手。
腰上一紧,程亦川嘴角一弯,露出得逞的笑容,嘴上还一本正经道:“这边路不好,你抓紧点,别摔了。”
哪知道下一秒,宋诗意干脆利落跳了下去。
尾座一空,程亦川来了个急刹车,回头看着她:“你干嘛?”
宋诗意走到车旁,一把拽住车把,下巴一抬:“下来。”
“啊?”
“我让你下来。车技太烂,换我搭你。”
程亦川下意识嚷嚷起来:“哪有女的搭男的?”
“让你下来就下来,这儿又没人认得你,后面坐去。”
宋诗意干脆利落把人赶下车,抬腿跨了上去,完全无视程亦川心不甘情不愿的态度,只叮嘱了一句:“坐好了。”
于是某人的如意算盘就此落空,师姐英姿飒爽地骑在前面,他却跟个小媳妇似的龟缩在后座。
简直屈辱。
宋诗意一边骑,一边淡淡地说:“我看着路上也没那么多石头,路况挺好。”
“……你骑的这一截是比我骑的那一截好。”他还死鸭子嘴硬。
“是吗。”她不咸不淡地反问。
几公里的路程,运动员体能好,十来分钟也就到了。宋诗意一面骑车,一面抬头看着由远及近的绿,天是一望无垠的湛蓝色,云是纤尘不染的白,偶有风来,寒意中带着海滨的气味,磅礴又迷人。
这样辽阔的土地,这样空旷的原野,是在国内很难见到的。
骑着骑着,她察觉到腰上多了点重量,低头一看,发现程亦川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环了上来。
她背脊一僵:“你干嘛?”
“怕摔着。”背后的人镇定自若地说。
“我车技很好,没必要担心。”
“这就跟安全带似的,驾驶员车技好不好,安全带还是要系的,万一有个万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