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有比这更戳心的开场白吗?
没有了。
程风骚前一刻还像只膨胀的气球,从远处优雅地飘过来,下一刻听见宋诗意的形容,就真变成气球了。
生气的气。
气死人的气。
航班从北京到香港,转机后直飞冰岛。一路上,宋诗意因为一时的言语不慎,不得不接受程气球对她耳朵的无限荼毒。
“我不好看吗?”
“你就说我从头到脚哪儿没穿对吧。”
“棒球帽难道不酷吗?”
“黑色羊毛大衣难道没有衬托出我优雅的贵族气质吗?”
“宋诗意你是眼睛有问题还是审美有问题?”
“你其实也觉得我很帅,只是碍于面子不肯承认,所以采用了比较极端的措辞,对不对?”
“……”
宋诗意:“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程亦川:“……”
她又敷衍他了!
她就是摸清了他的善良大度,最近惯用“行行行”、“对对对”这一类的台词敷衍他!
程气球的碎碎念再也停不下来。
直到登机了,两人在靠窗的双人位入座,宋诗意系好安全带,终于侧头一把捂住他的嘴。
“程亦川,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啰嗦?”
她还嫌他啰嗦?
程亦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可气话没能说出口,他的视线落在那只贴在他唇边,眨眼间又飞走的手上,心跳漏了一拍。
柔软的,被早春的气温染凉的手。因为常年握着滑雪杖,掌心有薄茧,与他唇间相触的那一刻,摩挲得唇瓣微微发痒。
程亦川怔忡片刻,下意识张嘴要反驳,可她刚才……说什么来着?
不记得了。
他的大脑仿佛是一摊浆糊,黏黏糊糊,余波荡漾。于是出口成了没头没脑的一句:“你用了护手霜?”
淡淡的香气残留鼻端,稍纵即逝,似乎有点甜。
“对啊。”宋诗意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的手,“早上用的,现在还能闻到吗?”
她的手心在接触到他的嘴唇后,又一次无意中贴在了自己的唇上。绯红的唇,润白的掌心,这一幕在程亦川看来——
简直刺激。
他的面颊轰的一下烧起来,哆哆嗦嗦指着她:“你,你还有没有点女人的矜持了!”
宋诗意莫名其妙:“啊?”
“你你你,你刚才还用这只手捂了我的嘴!”程亦川面颊爆红,夸张地不断指她的手。
宋诗意看看程亦川涨红的脸,又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下一秒,顿悟了他的少男心。
有没有搞错!
你这么纯情的吗,少年?
她睁大了眼睛,一巴掌照着程亦川的脑门儿呼过去:“一天到晚瞎幻想个什么啊?你是小学生吗,这脑子装点正经事行不行?”
程亦川:“这还不算正经事吗?你这是占我便宜,想跟我间接性接——”
下一秒,那只手再一次捂住了他的嘴。
宋诗意警告地看着他:“公共场合,你给我闭嘴。”
被捂住嘴的人唔唔唔发出抗议:知道是公众场合,你还占我便宜?
宋诗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警告地白了他一眼,松了手,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眼罩戴上,“我睡觉了,你给我消停会儿。”
程亦川死鱼眼盯着她。
可为了刚才的亲密接触慌乱不已的仿佛只有他,神经大条的师姐戴上眼罩就安然入眠,气得人牙痒痒。
他又变身气球,气鼓鼓坐在那里,从前座的兜里拿出本杂志来,哗啦啦从头翻到尾,又烦躁地塞了回去。
起飞了,失重感叫他消停了片刻。
飞机上的光线暗了下来,嘈杂声渐渐弱了下去,乘客们仿佛在灯光的引导下自觉安静起来。
鬼使神差的,程亦川侧头看着身旁的人。
她戴着眼罩,安心入睡,头顶一束微弱的光线打下来,不偏不倚落在她脸上。他的视线从她光洁的额头一路而下。眼睛被眼罩遮住,所以无从窥视,但鼻尖小巧而挺拔,在空气里弯出漂亮的弧度。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唇上。
绯红润泽,像明信片上的三月早樱,盛开在水墨画一般素净的面容上,柔软馥郁。
他怔怔地回忆着她用掌心触过他的唇,然后贴在自己唇上的画面,下一秒,脑子嗡的一下乱掉了。
甜的,像草莓一样的香气。
飞机上很安静,双人座很隐秘,昏暗的光线将气氛烘托至极。于是鬼使神差的,程亦川慢慢靠了过去,目光迷离,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