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诗意发现程亦川最近很活跃,每天的骚扰信息里,有一半都跟老妈子似的在操心她家的房子。
“你妈打算什么时候开卖?”
“怎么卖啊?挂中介吗?”
“有没有心理预估价位?”
“哪家中介找好了吗?这年头骗子多,千万要谨慎,不然我给你推荐推荐?”
宋诗意对他也没什么防备,基本上有一说一,只是每天的对话里都有大量和卖房子有关的信息,她难免奇怪,反问一句:“我说你是不是放假太无聊了,以前也没见你对这种事这么上心啊。”
她家的房子,怎么感觉他比她还能操心?
程亦川一噎,“谁真关心你家房子了?事关你归队,我多问几句怎么了?”
“这才只多问了几句?你不说,我还以为是你家卖房子。”
那头的人嚷嚷起来:“宋诗意,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咬吕洞宾!”
“行行行,我谢谢你。”她赶紧打岔,怕了他。
过了初十,节后的北京又从空城回到了人满为患的状态,从全国各地回京的上班族们陆陆续续挤进了格子间里。
宋诗意陪钟淑仪一起去了趟中介,把房子挂牌了。
中介就在国子监大街,离得近,办事方便。
程亦川一听说这事,立马风风火火动了起来。从小到大程翰都惯着他,基本上他在家里都是呼风唤雨,只要不是想要天上的月亮,花钱就买到的东西,父母都能送到他手上。
可这一次不同,以往顶多是成千上万的东西,只要他说出正当理由,程翰和莫雪芙都能办到。但这一回他动辄要花上七位数去做什么房产投资,程翰把话撂下了:“给我一份详细的企划书,升值空间,投资理由,房屋调查……少一个免谈。”
程亦川的风风火火是有理由的,他不止风风火火,他还焦头烂额。
想买下她的房子不是为了讨她开心,也不是为了送她天大的人情。他做不来用钱砸人那种事,初衷其实很简单,希望当她重回巅峰,拿走迟到的冠军奖杯那一天,有能力还清债务时,他能原封不动把房子还给她。
他不求升值,不为投资,今天多少钱买下来的,他日就多少钱奉还。
你瞧,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这样简单,他也没说要用钱去收买她,不过在她患难之际帮一把,替她守住她的家。
程亦川的想法很简单,和他本人一样,一目了然。
可程翰不同,程亦川也心知肚明,如今他花的是父母的钱,帮人是一回事,不败家是另一回事。守住宋诗意的房子,同时也不能坑了父母不是?
然而这一份企划书,要了外语生运动员的老命。
程翰那么精明,不可能看不出这份企划究竟出自谁的手,所以程亦川基本杜绝了找人代笔的念头。他咬着笔杆,大过年的不出门玩,成天对着百度、知网啃资料,然后敲敲键盘。
别人是下笔如有神,他这分明是下笔如有鬼。
想哭。
程亦川在夜里倒在床上,精疲力尽地跟魏光严日常唠嗑。当然,他们的对话已经从当初的《贫困山区的操蛋日常》变成了《论红领巾的生存艰辛》。
魏光严沉默片刻,说:“你完蛋了,程亦川。”
“还用你说?写完这份企划书,我怎么着也要去了半条命。”
“我说的不是这个。”魏光严没好气地嚷嚷,“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你对师姐关心过头了?”
程亦川一愣。
魏光严掰着手指头细数:“要不要我帮你算算这个假期以来你提到宋诗意的次数?1234567,她有一天缺席过我们的谈话吗?”
“嘿,我说你思想能纯洁点吗?”程亦川从床上一跃而起,“那我问问你,你这个假期又提了多少次陆小双?陆小双长,陆小双短,连陆小双昨天晚上拉肚子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看你俩的问题比我和宋诗意更大吧?”
“我,我们有什么问题?”
“我和宋诗意好歹一个队的,大家都是运动员,本是同根生,顺便操个心。你呢?你俩什么关系?”
魏光严一时情急,说:“我,我和陆小双都没文化啊。同是天涯沦落人,干脆偶尔聊个天。”
一通电话在吵吵闹闹中结束,两人最终达成共识:他们都在各自的人生里找到了志同道合的道友,以纯洁无比的心态友好交流着。
“就是这样。”
“我也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