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事,宋诗意请客,一群人在巷子里吃了顿老北京涮羊肉,还把郝佳也叫来了。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店还是那家店,她也请不起什么大餐,这样一顿物美价廉的晚餐是她力所能及的一点心意。
热气腾腾的锅子端上来,一群人围坐在桌边,吃得火热。
宋诗意笑着举杯,说感谢大家这么够义气,这些日子辛苦了。
夜色温柔,凛冽北风也驱不走滚烫热血。三个大男生笑嘻嘻摆手,说应该的应该的。
她要了两瓶酒,陆小双一瓶,自己一瓶,郑重倒满,举杯:“有件事也不瞒大家了,前几天我已经在孙教练那儿办好了离队手续,这回一走,大概是很难再见面了。”
除了陆小双早知此事,一脸平静以外,其余人都吃了一惊。
“师姐,你开玩笑吗?”
“真的要退役?”
“怎么这么突然?”
“师姐,你考虑清楚了?这可不是小事情,不是闹着玩儿的。”
对于运动员来说,抛下学业,专注体育,这是件孤注一掷的事。一旦踏上,很难回头。因为继续往前走,还有机会在体育生涯里有所成绩,可中途离场,那就是颗粒无收。
宋诗意笑:“放心吧,已经考虑清楚了。今晚借这个机会,一是感谢大家为了我的好管闲事尽心尽力,二呢,也算是吃个散伙饭。我知道你们不能喝酒,所以这一杯就由我来敬各位,你们以茶代酒就行。”
夜色里,炭火正旺,铜炉里汤汁滚滚。
年轻的师姐笑容如画,声色明媚:“祝在座各位师弟师妹们前程似锦,在未来的日子里得偿所愿,也为我们高山滑雪队留下浓墨重彩的辉煌一笔。”
她的滑雪生涯已告终,但他们的人生还很长。她盼在不久的将来,能看见他们将她未完的心愿延续下去。
魏光严回到宿舍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照镜子,确认陆小双给他化的妆都清理干净了,才敢回去。
宋诗意叮嘱过了,今天这事都别告诉程亦川。
他纳闷:“咱们背地里当活雷锋做好事,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宋诗意说:“让他专心比赛就好,不然以他那性子,又得咋咋呼呼没完没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魏光严一脸镇定地回了宿舍,却被程亦川堵了个正着。
夜里十一点了,魏光严窸窸窣窣开了门,见屋里漆黑一片,灯也关了,料程亦川已经睡了,正好松口气。哪知道才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准备换衣服躺下,一束手机灯光毫无征兆亮起,不偏不倚,恰好打在他脸上。
魏光严一惊:“你怎么还没睡?”
对面的床上,程亦川面无表情地盘腿坐在那,问他:“你跑哪儿去了?”
“就,就出去吃了顿饭。”魏光严目光闪躲。
“和谁?”
“你不认识。”
“我不认识?”程亦川眯眼,跳下床去,啪的一声打开了房间里的灯,“薛同和陈晓春我也不认识?”
“你在说什么啊?”魏光严一惊,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抬头心虚地看他。
程亦川没有回答,只不紧不慢走到他面前,眼神微微一定,落在他耳朵上:“这是什么?”
魏光严下意识伸手去摸,摸到一块已经干涸的番茄酱。
“吃,吃的是肯德基。”他磕磕巴巴地解释,“估计是吃薯条的时候沾上了。”
“你家都用耳朵吃肯德基?”
魏光严脸涨得通红,未经彩排的表演,恕他天赋有限,演不出来。
程亦川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来,言简意赅问:“说吧,你们搞了辆车,把卢金元带哪儿去了?”
魏光严倏地抬头,震惊地望着他:“你看见了?”
纸包不住火,他很快招了。
程亦川的表情也在那一刻凝固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错愕地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他想法简单,原以为他们是要把卢金元弄去揍一顿,却没想到宋诗意费尽心机,竟是为了替他讨个所谓的公平,千方百计弄来了卢金元的口供。
程亦川再也坐不住,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夺门而出。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魏光严扯着嗓门儿叫他。
可他没能叫住程亦川,那家伙像是兔子一样,飞快地窜出了门,一头扎进茫茫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