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川拿着手机游移不定,苦大仇深地靠在床上,就是不想接起来。
病房里一片寂静,除了手机的震动声,只剩下走廊上偶尔传来的脚步声。
孙健平努努嘴:“接啊,愣着干什么?”
程亦川虚弱地扶住额头,将手机一把塞回孙健平手上,一脸做作:“我头晕,说不了话,一说就想吐。”
“……”
孙健平顿了顿,“那这电话,是我帮你接,还是——”
“静音吧,搁床头就行。”
孙健平瞪他一眼,没好气地接起了电话:“喂?”
程亦川手一僵,一把从额头放了下来,颤颤巍巍指着孙健平,无比夸张地比口型:“我不在我不在!”
孙健平回瞪他一眼,对着电话那头嗯了几声,然后说:“程亦川啊,他在我旁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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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亦川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强行忍住骂脏话的冲动,只是哆哆嗦嗦指着教练。
下一刻,孙健平放过了他,一边瞥他一边说:“是摔了,但是没什么大碍,就是点儿皮肉伤,稍微有点脑震荡。这会儿睡过去了,你让他休息会儿,明天再打过来。”
程亦川如释重负。
孙健平把情况简单说了下,因事情还未调查清楚,就算是对着情同父女的徒弟,他也只说是程亦川自己摔了,没把卢金元扯进来。
哪怕怀疑再大,这种事情也不好信口开河,事关运动员的声誉,一旦出口,就会产生重大后果。
三言两语后,他挂了电话,把手机扔给程亦川。
“为什么不接电话?”
程亦川:“一说话就想吐。”
“老子信了你才有鬼。”孙健平指指他,“也不自己数数,从刚才到现在说多少句话了?也没见你真吐。”
两人没能说上几句,魏光严和丁俊亚回来了,拎了两口袋外卖,在病房外咚咚敲门。
孙健平开了门:“你俩怎么一起回来了?”
丁俊亚说:“楼下碰见的,我办好手续了,在电梯口看见他买饭回来。”
于是程亦川生平第一回 跟个大爷似的躺在床上,看着教练和室友摆了一桌饭,魏光严亲自端了一盒清粥,还往里夹了一大堆菜,递到他手里。
被程亦川神情古怪地看着,魏光严浑身不自在,粗声粗气吼了句:“我是看你这会儿要死不活的,好心帮你一把,免得你还把我和卢金元当成一伙!”
教练那边都是米饭,只有程亦川手里是清粥小菜,魏光严看似粗糙,其实粗中有细。
捧着饭盒,程亦川顿了顿,说了句谢谢。
魏光严倒是一惊,回头看他一眼,想说不用谢,最后出口的却是一个哼。
昏了一下午,这会儿脑子还晕乎乎的,程亦川没能吃下几口,很快又躺下了。孙健平让魏光严去处理饭盒一类的垃圾,把丁健平拉倒走廊上说话去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程亦川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完全黑了,病房里就剩下魏光严,坐在那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哼哼唧唧地玩手机。
程亦川看了两眼,说:“直板机好玩吗?”
寂静了很久的病房冷不丁响起说话声,魏光严吓一大跳,手上一松,险些把手机掉在地上,好不容易手忙脚乱拿稳了,抬头对着罪魁祸首怒目而视:“你他妈吱个声会死吗?”
程亦川顿了顿,张口:“吱。”
魏光严:“?”
“不是你让我吱一声吗?”
魏光严嘴唇哆嗦几下,“老子真是服气。”
“我问你直板机好玩儿吗?”程亦川笑着挪挪身体。
魏光严下意识上前扶他,知道他躺久了想坐起来,但嘴上还是一副吵架的口吻:“你管我好不好玩?呵呵,知道你大少爷家里有钱,玩的都是高端智能机,不好意思老子穷,穷人喜欢用直板。”
程亦川笑了两声,没跟他吵,只抬手摸了摸脸上的细小伤痕,皱了皱眉,片刻后又松开:“不是穷不穷的问题。我小时候也用过直板机,每天晚上写作业的时候偷偷摸摸玩贪吃蛇。”
抬头一看,发现魏光严表情有点不自然。
他了悟一笑:“你刚才在打贪吃蛇?”
魏光严:“是又怎么样?”
“你能打多少分?”
“比你高就对了。”
“我看不见得。”
魏光严冷笑一声:“程亦川,我发现你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会瞎逼逼。来啊,光逼逼没用,有能耐比一比。”
于是丁俊亚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两人坐在床上,程亦川聚精会神拿着直板机打贪吃蛇,而魏光严疯狂在旁边呐喊:“撞墙!撞墙!撞墙——操,又没撞。”
程亦川笑得一脸猖狂:“呵呵,打从我穿开裆裤起,就开始玩贪吃蛇了,你玩儿不过我的。”
“呸,你赶紧打完,手机还我,再来一次!”
“哎哎,不是一局定胜负吗?我已经赢了。”
“谁说了?三局两胜,国际赛制!”魏光严迫不及待抢过手机。
程亦川推他一把:“魏光严,你他妈耍赖,丢人不丢人?”
丁俊亚面无表情:“多大的人了,跑医院来玩贪吃蛇,让别人看见了,我们滑雪队才丢人。”
两人一顿,齐齐抬头,不敢造次了。
魏光严小声问:“孙教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