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诗意冲出终点的那一瞬,山上人、上下人,个个都惊呆了。
袁华拿着计时器,瞠目结舌地看着数字。
罗雪一言不发走到他身旁,看见时间后,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郝佳在山地下,震惊地看着滑出这速度的宋诗意,嘴都张大了。
反应与众不同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山上的程亦川,一个是山下的丁俊亚。前者一蹦三尺高,哈哈哈地大笑出声,高呼了一句:“yes!yes!我就知道!”
而后者——
丁俊亚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一颗心像是被攫住,攥得死死的,险些透不过气来。他在看见山腰上的人加速那一秒起,就一把握紧了手中的记录本,力道大得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发白。
宋诗意冲出终点,没能顺利稳住身形,一下子扑倒在地。
好在雪地松软,滑雪服又厚重,她扑在融融积雪里,急促地喘着气,心跳如雷。
滑了多少秒?
凭她的直觉,至少提高了两三秒吧?
激烈运动后,大脑一片空白,肾上腺素极限飙升,她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脚踝隐隐作痛,积雪正以极快的速度往衣服里钻,落地时溅起的细碎雪花扑在面上、钻进脖子里,与滚烫的肌肤一接触,迅速溶解……
凉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可她就这么把脸埋在冰冷的积雪里,抬手一把扯下滑雪镜,用力地在雪地里蹭了两下。滚烫热泪都融进了一地冰雪。
她低低地笑着,把最后的眼泪蹭在积雪中。
她是宋诗意,绝不哭给别人看的宋诗意。
下一秒,手臂上骤然多出一只手,用力地攥着她:“宋诗意!”
她一顿,抬头望去,就看见丁俊亚眉头深锁、满眼焦虑的样子。不,不止焦虑,也不止深锁。
他咬紧牙关,用力拉她:“坐起来看看。”
“我没事——”
她才刚开口,丁俊亚已经半跪在雪地里,伸手拨开她滑雪鞋上的纽带。
宋诗意吓一跳,忙说:“我没受伤,师哥你别急——”
“脱了。”他面色沉沉,猛地抬头对上她的目光。
宋诗意一愣。他的眼神里仿佛有火光在跳动。她顿了顿,伸手脱掉了右脚的鞋,打开裤脚上束脚用的纽扣,又拉下了袜子。
……脚踝是红肿的。
她看见丁俊亚的表情在一瞬间难看到了极致,挣扎着说:“天气冷了一直就这样,隔三差五有点水肿,都是正常的。”
“正常的?”丁俊亚看着她,问,“你去问问在场的运动员,有谁的脚隔三差五水肿。”
“……”
“先回车上让队医看看,不行就上医院。”
他二话不说转过背去,依然是半蹲在雪地里,示意她上来,他背她回车上。
宋诗意说:“我才只练了一轮——”
“你这个样子还想继续练?”丁俊亚忍无可忍,声色冷峻,“上来,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雪地里多少人看着,宋诗意在原地迟疑片刻,支着身子站起来,“我自己能走。”
丁俊亚猛地回头,和她对视。
他是斩钉截铁说一不二的人,可惜,她也一样。
他冷着脸,强压住怒气,说:“随你的便吧。就是脚断了,也是你自己的事,碍不着我半点。”
他拔腿往不远处的大门外走,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的,异常难走。这么大步流星十来步后,他终于忍无可忍,猛地回头拉起她的胳膊,整个人架住了她。
“这样总行了吧?”
宋诗意低低地笑出了声,说:“师哥啊师哥,这么多年了,嘴硬心软这毛病你还是没改掉。”
丁俊亚一字一句从嘴缝里挤出来:“宋诗意,我劝你别再激我。今天的事你以为就过去了?你等着,让孙教知道了,就算我拿你没辙,他也能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也拿我没辙。”
“你把嘴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