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徐晚星噔噔爬上二楼,推门跑到窗前。
阿花还在书桌上,饼干已经吃光了,只剩下一堆碎屑。秉承勤俭节约、不浪费粮食的美德,它十分认真地舔着剩下的残渣。
徐晚星没空理他,右手凑在嘴边,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片刻后,对面的窗帘被拉开了一条缝,辛意红着眼睛站在帘后,还在拼命擦眼泪。
徐晚星压低了声音:“没事吧?”
辛意摇摇头,努力弯起嘴角冲她笑,无声地说:“谢谢。”
说完,吸了吸鼻子,眼里还有星星点点的泪光。
下一秒,她手一松,窗帘合上了。
徐晚星站在桌前发呆。阿花连饼干碎屑都舔光了,开始蠢蠢欲动地往她剩下的半盒饭里探头探脑。
她察觉到了,把饭盒抢回来,数落阿花:“你怎么这么贪心?”
阿花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冲她喵喵叫,一点一点靠近,甚至伸长了脖子来蹭她,依然觊觎着她手里的饭盒。
反正她也吃不下了……
徐晚星慢慢地,慢慢地叹了口气,将饭盒拱手相让。
这世上贪心的又何止是猫呢?要是她有辛意那样的好成绩,人乖巧懂事,还琴棋书画样样都会,老徐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为什么辛意的父母就是不满意呢?
清花巷的另一头,乔野拎着酱油回家了。
乔妈妈在厨房忙活,听见声音,问他:“怎么去了这么久?”
乔野把酱油递给她,说:“看了场热闹。”
可不是吗。
有徐晚星在的地方,似乎永远都那么热闹。她和她的名字一样,出现的时候永远都是最受人瞩目的存在,虽然她的受人瞩目一般说来都不是什么正面含义。
夜里,乔野看书看到一半,去客厅接水,无意间听见父母提到了徐晚星,脚下一顿。
夫妻俩吃过晚饭后,出门散了个步,显然已经听说了今天巷子里的闹剧。
乔妈妈说:“这巷子里鱼龙混杂的,我看也没老李当初说的那么好。”
老李是在清花巷长大的,土生土长的蓉城人,在蓉城地质环境监测中心待了几十年了。十几年前去北京开会时,认识了乔慕成。两人做的是同一方向的研究课题,脾气也合拍,一来二往的就成了朋友。
地质工作很少停留在同一个地方,像老李和乔慕成这样的科研人员,多在各地奔波辗转。
后来蓉城有了国家级项目,乔慕成主动接受了课题,调了过来,自然而然有老李为他打点一切。
孙映岚也是蓉城人,当初就不愿意搬来清花巷,说这里环境不好,可禁不住乔慕成乐意。
“我看这里民风淳朴,大家都不是什么势利眼,挺好。”
孙映岚瞥他一眼:“我看你就是想和老李住得近点。”
一拍即合说的就是这俩人,明明人到中年才认识,在课题研究上还经常争辩得跟乌眼鸡似的,可就是好得跟穿连裆裤一样。
孙映岚对清花巷始终喜欢不起来,也就把今天的闹剧归结为此地鱼龙混杂。
乔慕成说:“什么鱼龙混杂啊,住哪里都有这种小打小闹的。”
孙映岚还是很坚持:“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干这种事的几率就小多了。”
夫妻俩也听老李说了辛家的事,那家父母吹毛求疵,动辄打骂孩子。
“你这话说得就很嫌贫爱富了啊。”乔慕成斜眼看妻子,“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话你没听过?表面光鲜亮丽的地方,也不见得破事就少了。”
“我不跟你争。但有一点我要表明态度,上回老徐还带着女儿来跟小野交朋友,把她吹得天花乱坠的,结果小野就把她在学校聚众赌博的事给揭出来了。今天出岔子的又是她,我看小姑娘倒像个惹祸精,小野还是别跟她来往的好。”
乔慕成张了张嘴,想起了老李科普过的徐家的事。
惹祸精三个字,到底是严重了。
他叹口气,说:“小姑娘也挺不容易,一个人就敢挺身而出,上门去跟一大老爷们儿拍板。我看老徐说得也没错,他这女儿还真是侠义心肠。”
“行行行,都你说了算。反正是你儿子,以后我不管了。”
“哎?怎么就生气了?”
……
乔野站在饮水机前,默然喝了杯水,转身回到卧室。
他拿起看到一半的英文原著,却十分钟都没有翻页。最后又扔下了,顿了顿,打开了左手边的抽屉。
在一只装满信笺的铁盒最下方,有一只倒扣着的相框。
他拿出相框,翻过来,怔怔地看了很久。
相片上有个女人,怀中抱着个两三岁的男孩子,对着镜头笑得灿烂至极。大人和孩子的眉眼依稀能看出重合之处,都有一双自然带笑、微微上挑的眼睛。
没能去夜市帮父亲守摊的第一夜,徐晚星闲得磨皮擦痒,趴在窗户上夜观星象。
后来想到第二天要去学校面对乔野那堆破烂书,她决定养精蓄锐,好好睡觉。她有预感,明日或有撕逼大战。
睡得很早的徐晚星,醒得比往常早很多。本想再赖会儿床,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索性爬起来煮了两只鸡蛋,又冲了一杯牛奶,破天荒吃了个早饭还有充足的时间晃悠去学校。
抵达教室时,里面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