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梦境, 不是妄想, 穆凌云还活着,会亲吻,会啃咬, 狂乱的魔气会造次,和从前一样。
片刻的清醒后, 脑海再次陷入混沌中, 却不再是昏沉中的迷茫, 旖旎的气氛黏上四肢百骸,让楚寒月不由出了阵热汗。
嘭一声响,是匆匆跑出内室的严浩,非礼勿视地捂着双眼, 撞上了隔扇。
楚寒月如梦初醒般轻轻咬了一口, 尝到一丝竟有些甜腻的液体,在血腥味中抬起头,皱眉死死盯着穆凌云。
这魔头眉眼弯弯, 脸色惨白如纸,竟还对他笑得一脸无畏。
怒火窜上心头, 楚寒月扬起手, 瞥见层层叠叠的染血绷带,手掌无措地悬了片刻, 没下去手, 最终落在枕边撑住, 支起被穆凌云牢牢扣住腰的上身。
“嘶……”穆凌云吃痛一拧眉心, 嘴唇微弱地动了动,“疼,别乱动。”
楚寒月不确定是不是不小心碰到了哪处的伤口,不知往哪摆的四肢移了移,尽量不碰到他,分神间,却又被穆凌云按下去,两人略有些红肿的唇再次覆在了一起。
一时之间,他根本分不清那疼是真是假,不敢乱动了,任由脑子被亲吻搅成了一团浆糊。
深切的亲吻对两人来说,都十分陌生,楚寒月只是依靠本能,接纳穆凌云的索取,牙关好几次撞在一起,唇瓣都咬破了几处,穆凌云舔了一口鲜血,终于放过了连趁机喘气都做不到,险些要断气的楚寒月。
“你怎么来了?”穆凌云伤得不轻,仅剩的力气都在刚才花得差不多了,有气无力地用沙哑的嗓音说话,眉眼间的笑意弄得快滴出春水来,仿佛十分期待接下来的答案,拦在楚寒月腰上的手收了收。
楚寒月撑着身体,尽量不碰到他胸口上的伤,刚才胸腹相贴许久,幸而没有新血洇出来:“放开我。”
“楚家医修设了护阵,抱不坏。”穆凌云不正经的挑挑眉,“回答呢?”
楚寒月这时才发现,绷带上隐隐有阵纹闪烁,稍稍放了心:“不知道,睁眼就在这。”
“严浩说,三日前,你攥着这片衣襟,不顾伤势,非要来此寻我。”穆凌云握着他左手,举到两人之间,紧紧攥住的拳头里垂着一片被血浸透,早已变得暗红的皱巴巴布料,勉强能从变色的纹样中,看出是钧天山内门弟子袍。
楚寒月想不起这东西为什么一直在自己手中,想把它扔了,左手想松开,却麻得没了知觉。
“握了那么久,都不肯放开,这片衣襟的主人,对你很重要吧?”穆凌云捏着他的手指,轻柔地缓缓一一掰开。
麻木的肢体被触碰的感觉,令人不由自主战栗,楚寒月绷紧了肩,半边身子都跟着麻了,却根本无法控制僵硬了数天的手,只能看着穆凌云取下衣襟,放在枕边。枕边原本就放着一片染血了星蓝色布料,楚寒月之前没在意。
现下一看,才发现那布料上有四道云浪银绣纹,是钧天山夫子袍的衣袖。
穆凌云取过这片衣料:“这片衣袖的主人,对我也很重要,可他似乎只想责备我。”
楚寒月确实想责备他找死的行为,被直白地点破,却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了,憋了半天,只说了一个字:“是。”
“他不止想责备我,还十分自责。”穆凌云再次捻起染血的衣襟,将两片衣料打了个死结,一头缠在自己手腕,一头缠上楚寒月手腕,“寒月,坦诚些,告诉我,是吗?”
楚寒月憋着口气,垂了垂眼皮,算是不甘不愿地承认了。
“禹巍的剑气强大,能轻而易举洞穿一个人的胸膛,而我也不弱,能借用熔浆中的魔脉修复被损毁的脏器。”穆凌云指尖缠上楚寒月手掌,十指相扣,拉着他的手贴在胸口,“这里现在什么都不缺,这些血只是皮外伤,这剑气,只有魔灵根的我,才能受下……”
“岩浆下的情况,你根本不知。”楚寒月打断他,若不是偶然撞在了魔脉上,就算穆凌云浑身长满魔灵根,都药石无医。
“可光修复了脏器,以我的能力,却无法离开熔岩池。”穆凌云没有回应楚寒月的质疑,在黑茧中时。
他虽不能行动,但对外界仍是有感知的,黑茧内外的每一缕魔气,都是他的眼睛,“是你来了,将我从魔脉中剥离,带我离开了随时可能令我丧命的熔岩池。我们现在都好好活着,这其中,不管走错哪一步,都只会是更坏的结果。”
他说得无懈可击,楚寒月当然知道,若不是他千钧一发的置换之术,自己早已在剑气中灰飞烟灭。
若非自己没有耽误片刻,下熔岩池寻人,穆凌云也只会葬送在魔脉之中。
可这其中,除了两人的决定,最终让穆凌云活下来的,却是那方机缘巧合的魔脉,否则他带回的,也只是一具脏器全毁的尸体。
“寒月,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话说开了,穆凌云解开那两截衣料,藏到枕头下,不再让楚寒月看上头刺眼的暗血,双手捧住光洁如玉的脸颊强行拉回他的思绪,“为什么一刻都等不了地来找我?是不是心悦于我,疯狂地想知道我的状况,一刻也不想从我身边离开,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与我同生共生?”
短短三天并不安稳的睡眠,远不能恢复精神力极度使用带来的头痛,一连串不正经的聒噪话砸下来,楚寒月脑子又混了,眼皮都跟着沉起来,动了动嘴皮子:“我疯了……”
他一定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