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五味陈杂,却已经缓缓站了起来,目光凝在她的身上,怎样都不愿挪开。

清秋眉梢微微向上一扬,却已经对他温和灿烂的一笑,牵了静知向桌子边走来,她落落大方,脸上毫无尴尬或者是愤怒的表情,她伸出一只手来,对沈北城颔首微笑:“沈先生,您好,未料到会在这里见到您,说起来,我们也有一年多不曾见过面了,您近来可好?”

这般说着,又沉沉叹口气,感叹道:“时间可过的真是快啊。”

沈北城死也想不到她会这般面对他,洒脱的像是他沈北城当真是一个她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而不是她曾经深深爱过,恨过的前夫!

他说不出心里的滋味,他只知道他脸上的笑容一定很僵,他机械的握住她的手,颔首,问好,轻轻握过之后两人立时分开,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好像是跟着她的话感叹了时间过的真快,好像又是其他的什么……

总之,他脑子里一片的空白,浑浑噩噩的坐在那里,他也不敢看他,就像是一个木偶一般,清秋和孟绍霆也说的欢快,和静知更是滔滔不绝,她甚至还抱着诺诺,疼宠的亲了哄了好久,那抱孩子的姿势完全不像是一个没做妈妈的年轻女孩,而他就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外人,一个剪切拼贴上去的突兀风景一般。

他看着她抱着诺诺轻哄的样子,恍恍惚惚的记起,那时候知道怀孕,她偷偷的去上育婴课,买了各种各样的光碟和书籍,学着怎么去做一个合格的母亲,迎接她未出世的孩子,可是后来……一切都改变了。

他不愿再回想,可是坐在这里太尴尬,只是离开么?却又舍不得,这样矛盾着,踌躇着,等到准备离开的时候,何以桀也赶来了机场,诺诺看到爸爸,立刻欢快的从清秋怀里挣出来,小炮弹一样往他怀里冲,西点店里还有不少的大人小孩,何以桀一脸的紧张,疾走几步穿过人群稳稳的抱住了她才轻轻松口气,诺诺开心不已,在他怀里扭来扭曲咯咯咯的笑,他抱起诺诺,手法熟练而又温柔,沈北城在一边看着,忽然间心里有说不出的羡慕。

他偷偷的去看清秋,仿佛她眼底也有一瞬的失落,心尖上就涌上针刺一般的疼,要他的手藏在桌下,渐渐的收紧,捏的生疼。

诺诺咿咿呀呀的继续对着何以桀念她的婴儿语,何以桀几乎已经可以听懂大半,认真听着女儿说话,认真的回答,然后在她说话的间隙里不时疼爱的喂她吃一点点点心,诺诺开心的手舞足蹈,她两天没见到爸爸了,有好多好多的话都想和爸爸说!

沈北城却一直竖着耳朵听清秋和静知的低声交谈,在诺诺童稚的话语间隙里,他忽然间隐约不清的听到了一句,一时间如坠冰窟一般怔住……

“……找到自己认为是对的人,当然就是时候结婚喽,以前一直没考虑再结婚,只不过是没有遇到对的人而已……嗯,他挺好的,很照顾我……”

她微微侧脸和静知说话,肤色如玉一般皎洁,笑容却是灿烂而又甜美,那一双眼眸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像是一个沉浸在爱情中的女人一样圣洁而又美好,她说起那个“他”,脸上竟是微微有了害羞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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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北城只觉脊背发凉,他坐不下去,他也不愿意再听这些话,他一直都知道她不乏追求者,可是她都拒绝了,他认为自己还有机会,却未料到,她竟然动心了……

沈北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尽力保持着冷静和几人告别,怎样一脸沉稳的走出西点店,直到站在街边,十一月末的冷风吹来,他方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秋风卷起他的风衣下摆,他心底渐渐涌上微凉,那个名字——展清秋。

像是烙印在他的心上,竟成了他心的一部分。

杜老将军面色阴沉坐在上座,杜太太和杜先生在一侧沙发上坐着,面色亦是阴沉不定,杜芳芳坐在杜太太的身边,脸色憔悴,头发微微的有些凌乱,杜太太轻轻拥着她,不时担心的看她一眼,她瘦了许多,几乎脱了形,两只眼睛像是两口枯井,毫无一丝水润光泽,直愣愣的盯着茶几上某处看,许久都没有动。

何以桀一个人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他默不作声,只是那神情和端坐的姿势带着一点桀骜不驯的神态,明明白白告诉了众人他态度的强硬。

许久的沉默之后,杜老将军将古董烟嘴摘下,他微微的眯了眯眼,再一睁开时,眼眸中就是精光四射,落在何以桀的脸上,紧紧的盯了他足有半分钟,何以桀却沉静若水,眉梢不动,他静默的回望着杜老将军,亦是没有丝毫的退缩,甚至那唇角绷紧微微的有些下沉,竟有了说不出的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