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这些!”相思一下子把他推开大吼出声,她红着一双眼睛,像是一只将要发狂的困兽:“我爸爸他是好人,是好官!我不管什么上头怎么说,我不管别人怎么想,在我心里,他就是最好的爸爸,他就是清白的!我不管用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我都要给他洗脱冤屈,如果我办不到,我爸爸死不瞑目!扩”
相思泪如雨下,她再也不想看到面前这个男人,这世上谁都可以污蔑她的爸爸,但她就是不愿意看到季广源这样说,他们两家相交几十年,从小爸爸看着他长大,到现在,就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
“相思……”
季广源想要追过去,相思忽然回头指住他,她眼底一片赤红,声音沙哑而又冰冷:“季广源,我算是看清楚了,你不是人,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我爸爸他瞎了眼,瞎了眼才会和你们家……菏”
相思的声音一下子哽住,少顷之后,她平静下来,倔强的轻笑:“听说,我爸爸一去世,季伯伯就升官了吧,现在官做的比我爸爸当年还大了,季广源,恭喜你啊,季伯父前途无量,青云直上,季少爷也鸡犬升天,万人之上了,我闻相思一介平民,不,平民都称不上,我闻相思一个贪官的女儿,一个杀人蹲过监狱的嫌疑犯,怎么配得上你季少爷这样高贵的家世?您还是去找您的林小姐吧,你们门当户对,配的不能再配了!”
相思说完,冷笑一声,再也不看他一眼,大步的向外走去……
季广源站在那里,双腿似有千斤重一般,他挪不开步子去追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再去追她了,但是,有一句话,他必须要告诉她,她不能和何以桀在一起,无论如何,都不能和何以桀在一起……
“相思,那天那个男人是不是叫何以桀?”季广源醒过神来,赶忙追出去,相思已经走出了教学楼,在风雪中缓慢前行,季广源堵住她的路,她无心再理会他,转脸换了方向继续走……
“相思,如果他真的是叫何以桀,那么,你千万不要再和他在一起,他不是个好人!他会害死你!”
相思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低了头,拢紧了羽绒服,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前。
他不是好人?那么他季广源呢?唯恐惹祸上身避之不及的季家呢?这世上有好人吗?
相思凄楚的笑着,她全身冻的僵硬,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爸爸,爸爸你如果还活着该多好?你死了别人还不放过你,你死了还背着一身的罪名,你让思思怎么办,怎么办啊!
她茫然的走着,一直走到天都黑了,身上的衣服都纷扬的大雪湿透了,她才走到爸妈安葬的陵园。
她望着墓碑,将积雪一点一点的用手抹去,她不管这世上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她也不管何以桀到底是什么人,她只知道,如果不是他,她的爸妈现在还不得入土安葬,她一辈子都记着他的恩情,不管他怎样对她,她都从骨子里觉得他就是好人。
相思跪在墓前,有一肚子的委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说着小时候的事,说着和季广源的事,说着爸爸死了之后妈妈崩溃绝望的事,说着福伯为了不让别人伤她被打断了腿丢在街边上没人管的事,说着她疯了一样拎刀要去砍人的事,说着她蹲在监狱里被人殴打被人欺负,被人抢走了饭菜,被人按在厕所马桶里用冰水浇个湿透的事,说着差一点就病死在监狱里再也出不来的事,说着善良的叔叔被婶婶责骂,哭着看着她跟何以桀走的事,说着何以桀帮她摆平了这一切要她还能继续念书的事……
她哭着说着,竟觉得眼前一片一片的光影闪烁,她头重的几乎要支撑不住了,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这偌大冷寂的陵园里,只能听到风声呜咽,无边无际的黑暗,像是张大了嘴的野兽,蓄势待发的就要扑过来将她吞没,她的身子渐渐的软下来,倒在冰冷的雪地上,她哭不出来,反而笑了,如果就这样死了也好,一家人团聚了,再也不用一个人孤独的在这世上,连明天在哪里都看不到……
“何先生,小姐电话还是打不通。”司机坐在车子里,小心翼翼的望着坐在那里嵬然不动的男人,心底却是一片的忐忑。
何以桀望着女生宿舍门外越来越少的人群,目光渐渐冰冷如窗外的雪,他唇角绷紧,抿出冷毅的一道弧线,许久才轻轻吐出两个字:“再打。”
司机不敢吭声,赶忙又一遍一遍拨着相思的电话,拨了十几遍后,忽然响起了断断续续的接通的声音,司机大喜,赶忙将手机递过去:“何先生,通了,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