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看着他的尸体痛哭,她宁愿微笑着相信他在远处某个地方,活的好好的。

整个西洛江几乎被翻一个底朝天,最后找到的只是他一件衬衣。

衬衣被送回静知身边,她沉默许久,只对来的警察说了一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继续找,哪怕把西洛江水抽干,我也要找到他。”

来人喏喏的应着,默默离开。

水淋淋的衬衣,黑色的,他最喜欢的颜色,扭曲成一团铺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她脱了形,瘦的吓人,只剩下一双大眼,黑漆漆的,却再也没有了方才的精神熠熠。

她哆嗦着,哆嗦着伸出手去,水渍蜿蜒着从桌子上淌下来,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衬衫被激涌的江水冲泡的碎成了一条一条,她托在掌心里,凝着那墨一样的黑。

一寸一寸,她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衣服,就像是在抚摸着他。

“绍霆,我快撑不下去了,我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你在哪?你到底在哪……你回来,回来看我一眼,好不好?”她把脸轻轻的贴上去,冰冷的江水带着潮腥扑入鼻端,她七天都没有掉过的眼泪,忽然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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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的,真的不在了

她把脸轻轻的贴上去,冰冷的江水带着潮腥扑入鼻端,她七天都没有掉过的眼泪,忽然泉涌。

瘦的高高耸起的肩胛骨在剧烈的颤抖着,苹苹站在门外,只看得到她一个料峭的背影,她的眼泪轰然涌出,却只敢死死的咬住手背,她瘦的吓人,已是秋季,她穿了大衣却看起来风吹就倒一般,更遑论,她现在还是个孕妇,肚子里的宝宝已经七个月了!

她在房间里无声的哭着,苹苹却不敢进去,她心中狂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个念头,渐渐成形,她却不敢相信,也不愿去相信。

从二少出事那一晚直到现在,安城一面都不曾出现,苹苹心里在猜测,和他脱不开关系,但她还存着最后一线希冀,希冀孟绍堑还有别的棋子,希冀孟绍堑这一次没有利用安城动手,希冀,他们之间的爱情,还有个转机。

只是,他一天一天的没有消息,她的心就一天一天的下沉,她无法在这里面对人前一滴眼泪都不落而人后哭的几乎昏厥的静知,她没法面对每天早晨都精神奕奕出门去江边等消息而深夜拖着一身疲惫和浓浓失望回家的她,她无法面对吃任何东西都会吐甚至喝水都像是吃毒药一样难以下咽的她,她更是无法面对,她痛到极致,却还安慰着同样慌乱伤心的她的那个她…扩…

苹苹的眼泪纷乱而落,她活这短短二十多年,经受了不知道多少的世俗冷眼和人情冷暖,她至亲的人只把她当成拖累,早早就退学被逼着出来养家,她命好,还没吃多少的苦头就遇到了静知,她从来没有把她当成下人看待,从来都是温柔而又和蔼的对她,她那时候刚跟着她,笨手笨脚的,二少几次都要发火都被她拦了下来,一点一滴,她时刻铭记在心,她不求能回报她什么,只希望她一生能够幸福,可是现在,她回报她的是什么?

她把她当成亲妹妹看待,她却自私的为了自己的男人,自己的爱情,生生的摧毁了她的幸福!

她怎么还有脸待在这里,怎么还有脸面对她强撑的笑脸,怎么还有脸站在她的面前叫她一声静知姐,怎么还有脸,听她苦涩的安慰的话语菏?

如果真的有人该死,那么也该是她,是她这个猪油蒙了心的女人,是她这个弄不清大是大非的女人,是她这个自私自利的恶毒的女人!

静知伏在桌案上,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的身体早已到了极限,而撑着她的,不过是那紧绷的神经,二少的事一天没有结果,她就还能撑一天,但什么事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她说不定立刻就垮了。

苹苹强忍了泪意上前,拿了一边的毯子盖在她瘦削吓人的肩上,她嗫嚅再三,方才喊出那一声静知姐,话一出口,泪却已簌簌而落,静知缓缓的支起身子,瘦的青筋毕露的手指紧紧的攥住了她的,她方欲开口,窗外的天幕忽然之间阴沉了下来,转眼之间电闪雷鸣,炒豆子一样的雨滴就落了下来……

她怅然坐着,面对着窗子。

那扇窗开了一半,疾雨就伴着狂风卷了进来,厚厚的天鹅绒窗帘几乎是立刻就湿透了,被风吹的在空中乱舞,卷了水滴扑面而来,临窗的桌子上摆着几本书,立时就被雨水浇了一个透,摆放的花瓶也摇摇欲坠,挟裹着浓重的土腥味道的雨水打湿了半个房间,也将她们两人头发淋湿,静知就坐在那里,望着外面倒扣的碗一样阴沉沉的天,嘶吼的雷鸣电闪震耳欲聋,她此刻方觉出害怕,一下子站了起来,连带的苹苹都被她撞了一个趔趄,她疾步奔到窗前,狂风席卷将她单薄的身子吹的摇摇欲坠,但她却不管不顾,素白的手一下子扯了窗帘甩开在一边,乍然一声惊雷,似将不远处的树都劈倒了一般,雨水将树叶浇的刷刷响,天地之间满是腾起的水雾,犹如仙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