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忍受着那样非人的折磨回来做什么?他还苟且偷生的活着做什么?他夜以继日的工作又是为什么?他掏心掏肺的爱着她,就是为了这样一个结果?
就是为了再一次听到,她那样温柔那样缱绻的叫着他的名字,说要回到他的身边去?
静知的半个身子探出围栏,手掌似无意识的在空中探寻,想要抓住什么一般,她长及肩部的长发在风中簌簌飞舞,和漫天的雪卷在了一起;“静园……我要回静园……绍霆,我跟你,回静园……菏”
“静知!你做什么!”
他终究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出事,在她半个身子都倾斜出去的时候,他踉跄上前,一把将她拽了回来。
她的身子滚烫如热烈燃烧的炭火,而瞳孔却已经涣散了一般没有焦点,只是茫然的穿过他的脸望向远方,眼泪无穷无尽一般向下流淌,她站不住身子,只是不停默默的流着眼泪,口中间或发出小小的呢喃,都是“静园”……
他麻木的抱着她转过身去,浴室里放了滚烫的热水,他面无表情的把她身上被雪融湿的衣服尽数的扯掉,然后将她丢进浴缸中,她的身子辅一进去,整个人就像是一尾鱼一般滑进了水中,一捧长发像是浓密丛生的海藻浮在水面上,半天没有声息……
他站在一边看着,积雪融化成水,一点一滴的落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他一步上前,将她整个人从水中拽出,他心开始有些发慌了,叫了她的名字许久,她俱是眉眼不动,眼睫不颤,心渐渐就乱了,将她身子弯在手臂,在她背后微微用力拍了数下,她才眉尖微蹙,缓缓的吐出几口水,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她一醒来,他整个人几乎都跌坐在了地上,而她不着寸缕的身子倾覆在他的身上,要他忽然发疯了一样死死的抱住她拼命的摇晃,他像是濒临绝境的困兽,嘶哑的对着她喊;“静知,他已经有别人了,他不要你了!他不要你了,你醒一醒好不好?你清醒一点静知!不要这样傻了,他不值得!静知……别离开我,他不要你,我不会不要你的,你不要有事……静知……”
她被他摇晃的头晕目眩,胃中一阵一阵翻滚不停,眼前竟是大片大片刺眼的白不停的闪烁,光裸的身子完全暴露在冷空气中,刻骨的冷侵袭而来,要她整个人都痉挛起来,终是在他的连声呼唤中,眼前一黑,沉沉的晕了过去……
像是回到了二十岁那一年的时候,夏至未至时分,她穿白色的短袖上衣,黑色的百褶短裙,脚上是很便宜的帆布鞋,白的耀眼,抱着厚厚一沓书本从图书馆里出来,正是下午三四点钟,太阳褪去了毒辣,而台阶两边大朵大朵的玉兰花半是凋零了,却透出浓郁的清香,她忍不住闭眼轻轻嗅那馥郁的味道,只觉得全身的疲惫都荡然无存了。
跳下台阶预备骑上单车的那一刻,有人站在了她的面前,她抬起头,看到一张英俊而又年轻张扬的脸,他站在她面前两步外,面上神色淡淡,黑色的衬衣黑色的长裤,却自给人一种清冷,要她忍不住愕然了片刻。
而他像是见惯了这样的神情,冷傲开口,声音像是山间的冷泉,将那暑气褪去大半:“同学,请问去金融学院怎么走?”
她呆愣许久,手忙脚乱半天方才指明了道路,他微微颔首,骄傲道谢,立刻转身离开,而她就站在那里,头顶上一阵风吹来,玉兰花瓣纷纷扬扬的飘落落在她的头顶肩上,她盯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消失,猛地觉得,傅静知那无忧无虑而又懵懂无知的年少时光,好似忽然之间……
就结束的干干净净。
第二次见他,是在学校的大礼堂,他穿正装,打着严肃的领带,在数千人面前沉稳而又不羁的演讲,台下无数双眼睛望着讲台上谈吐不凡的他,而她就坐在最后一排靠窗户的地方眼都不眨的看着,他忽然点了她起来回答问题,但她懵然怔坐,许久不曾反应过来,他唇角讥讽的嘲笑扬起,礼堂里轰然的大笑,好多的女孩子都往她这边看,带着好奇而又戏谑的神情,她低下头来,脸烫的发烧,直到演讲结束时都不曾再看他一眼。掌声如同雷鸣,无数的女孩子拿着本子蜂拥着跑向讲台,她茫然的被人流席卷着冲过去,手里的本子还未来得及递过去要他一个签名,就被花枝招展叽叽喳喳的女孩子挤出了包围圈,她站在众人簇拥的圈子外,就那样的望着他,心中渐渐泛酸。
他下笔飞快,眉眼之间带着疏离却又带着让人喜欢的温和,他握着签字笔的手指骨节分明,白皙而又修长,龙飞凤舞的一笔一划绽放在白色的纸上,她转过身缓缓的出了礼堂,门外的阳光如此耀眼,她却感觉自己快要落下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