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知脸上的平静再也挂不住,她缓缓的扶了桌子站定,目光如钜,仿若会穿透人心。

孟绍霆担忧的看她,却又无法出言指责自己的母亲,一时间心内如焚,见曼君站在一边呆呆的,不由得暗恨了她几分扩。

“孟太太,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别忘了,我爸,我妈的死,一大半的功劳都拜你这张嘴所赐。”

她说的很慢,一字一句,专注的看着她的表情。

孟太果然神色大变,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起来,人不做亏心事,自然不害怕鬼敲门菏。

她虽是故作镇定,一向大言不惭死不肯承认自己的过错,但这些事实,就像是刻骨的印迹,是无论如何都抹不去的,她说的对,傅家两人的死亡,和她脱不开关系!

可是,脱不开又如何?若时间可以倒转,若一切可以从来,她也照旧会这样做!为了她最心爱的儿子,为了儿子的前程,她不在乎遇神杀神,遇佛斩佛!

静知见她神色先是仓皇,紧跟着却是渐渐咬了牙关,似是镇定下来,静知心下越发森冷,已经七年了,七年的时光,她在孟太太的眼中,还不曾看到一丝一毫的抱歉,她傅静知的一双亲人,就该这样冤死?

“傅小姐这话说的我不懂,傅先生当年仙逝,医生可是说了,你爸是突然发病病死的,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要说是受刺激,也该是你这个行为不端的女儿将你爸爸给刺激死了!你若是没做那些好事,绍霆怎么会和你离婚?你若是没做那些丢脸的事,你爸怎么会死?傅小姐,脏水不能这样都往我们孟家头上泼,当初你们傅家落魄,你爸爸连安葬的钱都没有,还是我们孟家给的钱,说起来,我们孟家合该是你们的恩人才对……”

孟太太越说越激动,是了,傅正则的死和她有什么关系?是他自己没用,几句话就气的受不住了,更重要的,是他自己的女儿不争气,做出了没廉耻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这古往今来,还没见那条法律上规定,气死人还要偿命的!

她想到这一茬,竟是一下子搁下了心中的大石,连那仅有的一点恐惧也荡然无存了,面上的神色也有些得意洋洋起来,这个女人这一番又回来,不过是在外面过的落魄,老三也不要她,就又开始打绍霆的主意了!

静知听闻她这一番话,竟是气的脸色雪白,胸口急喘,这世上竟是有这种颠倒黑白之人,她说出这样的话,自己的良心难道就不会不安?

“事到如今,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连我这个做儿子的,也觉得齿冷,你不肯认错,你没有愧疚,我无法操控你的意识,但是,我今天也有话要说。”

孟绍霆忽然开口,打破了这可怕的宁静,他见静知神色,知她心中必然难过无比,若不是今天亲见,他还未曾想到自己一向敬重的母亲,竟然真的是这种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的人。

“绍霆,你别被她花言巧语给骗了,这个女人根本对你不是真心的,她勾搭老三不成,才有来打你的主意……”

“别再说了!”孟绍霆忽然厉喝一声,他一伸手,将静知拉过来,生生按她坐下,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中,她身子紧绷的像是一块冰凉的石头,那样小小的她,不该承受这些,这都是他的过错,是他当年的有眼无珠,是他当年的大意辜负,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你们不认的事情,我替你们认。”孟绍霆深吸一口气,手掌贴在静知的后背轻轻一下一下抚过:“傅家的事,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是我对不起岳父岳母,是我对不起静知,所有的过错,就全由我,一力承担!”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低头去看静知,却见她大眼含泪,正也怔怔的看着他。

孟绍霆看她这般,只觉自己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他伸手将她眼睫上的泪滴碰落,又用指腹轻轻的擦拭:“静知,我这样做,可不可以?他们是我的父母,我身为人子,不能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但父母犯下的过错,我却可以一力承担,从今以后,你若是心中还有恨,尽管向我报复……”

“绍霆!你在胡说什么?我们哪里有错?他们要做短命鬼,与我何干?”孟太太眼见得儿子竟然不顾自己,为这个女人做到这般地步,只觉得心如针刺一般,生疼不已,这是她的儿子啊,何时却为了不相干的人变成了这样?

“妈……”孟绍霆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很柔,但看着孟太的目光,却带着悲悯,那样的眼神,却比凌厉的注视更让人惶恐。

“妈,你是我妈,我舍不下您,也无法怪责您,但您做了错事,我所能做的只有竭力替您弥补,事到如今,您认不认都无所谓,因为,我已经下定了决心来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