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君心头微软,想要告诫她的一些话,在她湿漉漉大眼瞧着自己撒娇的时候,到底还是咽下了肚中。

桑青还小,不满二十岁的年轻姑娘,自小被娇惯坏了,却秉性十分的单纯良善,她还没定性,但却因为家人的宠溺十分的叛逆而又任性,若他此时捕风捉影的说一些什么,怕是她本来无意的,却要生出什么心思来。

晏清君只得心下暗暗叮嘱自己,这段时间,要多留意一下小妹了。

陆锦川落选会长一职,也是陆家所有人意料之中的事,更是陆臻生病中提点过的。

这是好事,如今风雨飘摇,京里正是动荡的时候,陆家和何部长走的近,何部长又是柏先生的手下干将,他们自然被视为亲信,虽然陆家在陆臻生的带领下,从来行事都十分的小心谨慎,并未曾被人抓住什么大错,但到底民不和官斗,怕就怕莫须有,怕就怕有些卑鄙小人,暗中来动什么手脚。

“别去理会外界的事,告诉下面的人,行事低调,别做出格的事,咱们暂且夹着尾巴做人,看看风声再说。”

陆臻生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陆锦川知道,何部长生死未卜,叔叔实在忧心,他们是多年至交,他自然心里难过,更何况,何部长的太太和一双孩子,听闻也失去了自由,都被留在京城家中不得外出,叔叔更是为自己此刻什么都不能做而难受。

但是天要变了,他们这些人又能怎样呢?

陆锦川实在太过担忧,陆臻生身体每况愈下,却不能去医院,他这边若是传出什么不好消息的,陆氏本来就一直在下跌的股价,怕是要不可控制。

更重要的,医生也说了,叔叔的病来的太急太凶险,就算是去医院,大抵也只是暂时维持现状,也正是因为如此,婶婶才能忍耐着让叔叔继续留在家中。

但这一段时间,陆臻生几乎是咬了牙在支撑,听陆家的下人说,叔叔夜里总是心口疼的整夜整夜睡不着,医生开了镇痛的,他却不肯用。

陆臻生摇摇头:“不用管我,京里你们何叔叔那里有什么消息,立刻告诉我知道。”

陆锦川点头应下,见叔叔有些疲惫的闭了眼睛,他只得先出了卧室。

关上房门的时候,听到婶婶在说:“听说晏家医术传家,晏家如今的七少爷,更是医术了得,不如我们去请他……”

却被叔叔给打断了:“如今我们家这样的境况,何必连累无辜呢?”

陆锦川轻轻关上门,一个人在安静的长廊里站了许久,那些难过的情绪,无边无际的弥漫上来,几乎让他崩溃。

从来,叔叔婶婶都是给他遮风挡雨,从来,他都认为,叔叔是无坚不摧的神,是永远都不会倒下的一座山,可忽然间风云变化,叔叔如今满鬓斑白,陆锦川方才顿悟,原来,他曾经的依靠,也会有脆弱无助的时候,总归,还是抵不过岁月的无情。

叔叔老了,他却已经长大成熟,该是他,把这个家给支撑起来的时候。

他转身下楼,快要溢出的泪,硬生生的憋回去,陆锦川,到得风雨过后,陆家依旧屹立不倒的时候,你才有资格,在你的亲人面前掉眼泪。

晏桑青觉得今天特别的倒霉,先是约了闺蜜出去逛街,却被临时放了鸽子,紧接着,却是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遇到了碰瓷的。

她的红色i停在大马路的中央,车前不远处一个中年男人倒在地上,正抱着头惨叫不已,挡风玻璃被那人扑上来撞裂,血就糊了那人一脸,几乎也溅到了她的脸上去。

晏桑青当时吓坏了,下意识的打开车门下车去看那人伤的怎么样,却被呼啦啦一群说着方言的男男女女围了起来。

他们不让她走,也不许她报警,晏桑青就是再单纯,也知道自己遇上了故意惹事的。

她从小被人捧着长大,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事?当时气的火冒三丈,立刻就要给大哥打电话,可手机还没拿出来,就被人给夺走了,几个女人抱着孩子在地上打着滚儿哭,将一条马路堵得严严实实的,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晏桑青只觉得这初冬的天气怎么这么的热,要她后背几乎全部都汗湿了。

她不知道怎么办,她说什么,那些人也不听,他们说什么,她也听不懂,交警还没有过来,正是下班高峰期,估计短时间内也没有人会来处理……

周围看热闹的倒是挺多,也有人想要帮忙说话,但那些人凶神恶煞的,嘴里骂骂咧咧的瞪着人,就没有人敢吭声了。

“你们不就是要钱吗?给你们,都拿去行了吧!”晏桑青实在没办法,拿出包包将里面钞票全都扔出去,但也不过几千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