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好?”席兰薇噙笑反问她,“这种事么,成败为重,但若既能赢这一战、又能弄得轻松些,不是一举两得?”
连带着众人都能听个故事放松一番,简直是妙计中的妙计。
楚宣在这事上愈发“神叨”了起来,很是专注。据说,起初只是他应下了这事,具体在何处写的,霍祁不知道,也没多管。
两天前,他向霍祁提了要求,说需要一方安静的地方,用心去写。
宫中自然不缺地方,就是宫外,皇帝想用什么地方也没有用不了的,这个要求自然能应他。
看来游侠也是越来越不好当了,不光会武,也还得能文。兴许哪一天,以武镇江湖就不是本事了……得用文来服众人。
算起来,两面故事的抗衡演到了这份上,张家想来也是会有所察觉……这是有人安排的。
自然也不难想到是何人指使。
所以到这个份上……怎么也该认命了吧?至少,也该彻底醒悟,此事当真不是他们退一步皇帝便会退一步的,皇帝就是要除净他们,也就别再这么耽误工夫了。
左等右等,可算又轮到了宫中有动静。
张氏在冷宫中,面朝宣室殿的方向,跪了一天一夜,手捧着血书,内容是何无人知晓。在席兰薇看来,不是为张家求情、就是还要踩她一脚。
自然是不会有人理她的——若她还留着位份,兴许还值得去向皇帝一禀。但眼下她一个被废位庶人的废妃,已无资格扰到宣室殿去。
昏定之时,有些嫔妃露出了些许怜悯。多半是念着张氏执掌宫权这么多年,且她们并不知她做过怎样的恶事。
“陛下不会冤枉了她。”心知她们若是可怜张氏,必定连带着对自己存怨,席兰薇轻支着额头,一语点破始末,定要她们想个清楚,“张氏也好、整个张家也罢,如若有朝一日闹得身首异处,便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怪不得旁人。你们可以可怜张氏,但禁军都尉府查出的那些事……”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笑容不太真切,“就算本宫当真是妖,也没本事让禁军都尉府替本宫办事。”
所以若让心底那几分简单的怜悯蔓延开来、直扰得自己颠倒是非黑白、觉得张氏一家都可怜,简直可笑。
不说别的,单是戕害皇裔、逼良为娼这两条就已罪无可赦。无论有怎样的理由,将毒手伸向无辜百姓、孩子,便再也不能对他们施以怜悯,唯有严惩不贷才对得起为此受到伤害的人。
就算是可怜,也是那三位皇裔,还有那些被卖去青楼的女子才值得可怜。
夏去秋来,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凉慡了。枝头翠绿的叶子变成暖黄,原本轻柔的触感也被干枯取代。
此时,南方的蝗灾便被衬托得更加明显——这该是丰收的时节,但这一年,注定颗粒无收。
常伴君侧,无法不“忧国忧民”,一想就是禁不住地哀叹。
“夫人。”秋白恰在她一声长叹之后挑帘进来,颔首一福,禀道,“奴婢刚打听到了些事,不知……怎么说。”
“怎么听来的怎么说便是。”席兰薇笑道,睃一睃她,又言道,“难不成觉得本宫还在疑你?”
“……不是。”秋白咬了咬唇,“只是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夫人可还记得,家人子入宫之初,奴婢曾来回过话,有个女官,奴婢以为和张家关系近,但不过两日就把与张家沾亲的家人子发落了出去……”
那是几个月前的事了。席兰薇仔细想了一想,才点了头:“记得,是家人子入宫的第三天。”
“是。”秋白欠身道,“才刚听说,那姑娘原是张元趋的侄女,但是……前些日子被过继到张府一个妾室名下,算起来,成了张元趋的庶女了。”
过继侄女为庶女?席兰薇黛眉一蹙:“原因为何?”
“说是……那姑娘父母去世得早,本也是那妾室带大的孩子,便索性过继过去了。但奴婢总觉得这也忒巧,再说,怎的养了十几年,突然想起认作女儿了?”
是有些怪,就算是那姑娘到了嫁龄、为让她顺利嫁人,似乎也仍有些怪——此时张家危机重重,怎的还顾得上这些?再说,张元趋自己还在狱里呢,还有心情认女儿?
要么是心太宽,要么是别有算计,席兰薇更愿意相信后者。或者说,因为多些防心总归无错,相信后者更为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