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从前的梦她都不曾跟别人提起,那次因为太过欣喜,她才将那场梦同苏澈说了。
最后果然是应验。
“长姐……如是这场梦也会应验。”苏澈的话语有些艰难,扯起一缕笑容又道,“会是什么时候?”
“阿澈……”苏妤慌乱地看着他,他笑了一笑又说:“好吧,不管是什么时候。长姐,依苏家的地位,能那样杀我的,就只有……”
只有皇帝,她的夫君。
“他不会……”苏妤语气虚弱,竭力地对苏澈说着,也是在提醒自己,“陛下说过不会动你……”
“长姐,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苏澈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如若我当真那样死了,长姐在宫里还是要好好的,别做傻事。”他无奈一笑,“很多事,长姐在后宫不知道,我从前也不清楚。长姐你知不知道禁军都尉府手里有多少苏家的罪证?陛下现在……怕是忍而不发吧。”苏澈摇了摇头,苦笑又说,“平心而论,有些事……父亲做得太过。”
这个苏妤倒是清楚。她虽不知道父亲从前究竟还做过些什么,但就前阵子暖情药一事而言,父亲实在是一次次地在触皇帝的底线,足以被治死罪的绝不止这一事。
“长姐不要打听家里的事。”苏澈含笑说,“在禁军都尉府听说了一些事情之后,我只觉长姐知道得越少越好。如若苏家当真一朝落罪,长姐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苏妤听言哑声笑道:“如若苏家有什么闪失,我又怎么可能逃得开呢?你知道了什么还是告诉我为好,不敢说能帮上什么忙,也总得心中有数。”
苏澈沉思着,唇畔微颤,一笑说:“还是算了,心中有数不一定是好事。总归陛下现在待长姐也还好,长姐如是能,就先为自己的将来求个保证,家中的事情绝非长姐能左右的。”
为自己的将来求个保证,苏妤大抵清楚苏澈指的是什么。只觉苏澈说这些话的时候,云淡风轻间透着难掩的绝望。只怕这和他得知她的梦境并无太大关系,父亲做过什么,苏澈一直知道很多,他也许一直都很清楚……苏家的覆灭只是早晚的事罢了。
这是苏妤第一次听到苏澈如此直言地劝她这个做长姐的不要再cao心苏家的事,也是第一次听到苏澈说……许多事是父亲做得太过。
难道真是逃不过的绝境?
苏妤回宫的时候已是傍晚,更衣后匆匆去长秋宫昏定,回到德容殿后便是一语不发地坐着。苏澈想让她为自己的将来求个保证,她也并非没想过。如今却忍不住地去想……能否为家里求个出路?
自不是指加官进爵。
如是可以,她想求皇帝让她父亲辞官养老,但皇帝兴许会同意,父亲却是断不会答应的。
叹息摇头。父亲究竟是做了多少教人忍不得的事,连弟弟都无奈成这般。
这日晚,皇帝再往绮黎宫去的时候,就连御前随行的宫人都以为是要去闵才人的淑哲斋,皇帝却是连个弯都没拐地就径直进了德容殿。
“陛下大安。”苏妤如常一拜,皇帝如常一扶,与她柔荑一触却皱了眉:“手这么凉?”端详她片刻又道,“怎么了?苏澈情况不好?”
“没有……苏澈很好。”苏妤抿了抿唇,目光落在他握着她的那只手上,虎口处两排印迹仍很清晰,是她梦魇的“罪证”。
苏妤用手指轻碰了一碰,这细小的动作弄得皇帝一笑:“魂不守舍的,到底出什么事了,跟朕说说。”
“诺。”苏妤沉静一福,随着皇帝一并进了寝殿去。相对而坐,苏妤的视线还是落在他手上的伤痕上移不开。
贺兰子珩被她看得直不自在,轻咳一声用袖口遮了手:“看什么看?早无事了,还怕朕秋后算账么?”
“不是。”苏妤喃喃道,咬了咬牙,慢吞吞地说,“那次……臣妾是被梦魇住了。”
皇帝笑点头:“朕知道。”看了看她战战兢兢地神色又说,“也没怪过你啊。”
苏妤抬起头望向皇帝,目光显得很有些空洞,无甚神采地问他:“陛下……您知道臣妾梦到什么了么?”
皇帝微怔。自是不知道,他连问都没敢问过她,只怕她再想一遍会恐惧更多。加之连御医也诊不出个所以然,他只觉不管她梦到了什么,一时都不要再提为好。
不成想她会自己提起。贺兰子珩静了会儿,才问她:“梦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