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已听到外面的见礼之声,是负责带家人子们进宫的宦官在向徐幽见礼。听到那几日赔着笑说请徐幽稍候、待得家人子们的马车走完再过,张氏向外面看了一看,回过头向苏妤道:“是在路口碰上了,看样子那边已过了一半了,咱们等她们的马车走完便是。”
苏妤听言默了一瞬,却生硬道:“不等。已进皇城,她们该知道可能会碰上什么人,如是碰上了宗室亲王的车驾,决计不会许她们先过。”苏妤瞟了一眼窗外,视线停在那一列长长的车队上,“莫说是还没进宫的家人子,便是进了宫,也没有已册封的嫔妃给她们让道的道理。”
张氏轻怔。苏妤这话是对的,却不知该如何同那边的人解释,虽是奉旨出来,她却不敢擅自告诉旁人有天子宫嫔出宫。正犹豫着,却见苏妤已径自取了腰牌递出去,正与徐幽一问一答的几人登时没了声。似乎很是滞了一瞬,才传进来了问安之语:“充仪娘娘大安。”
苏妤将手收了回来,语声曼曼传出:“几位大人,本宫知道先来后到的道理,不过既是要入宫的家人子,自是礼仪尊卑为上。”
谁都没想到会在皇城里、皇宫外碰上个充仪,却也谁都知道,这位充仪是皇帝的发妻,如今也正得着宠。
不敢多言,几人长揖道“诺”,按苏妤的意思去传话了。苏妤看出张氏面上的担忧之色,微微一笑:“张姐姐不必担心。此番出宫未备卤簿,确是有些掩人耳目的意思,但陛下也不曾说过不能让旁人知道,我们循礼做事罢了,没什么错。”
苏妤清楚,这些马车里有不少都是锦都的家人子,少不了有和她相熟的。无论交好还是交恶,一旦中选,日后便要朝夕相处。她被贬妻为妾是人尽皆知的事,万不能一让再让。
那几个宦官大抵不会和家人子们明说这马车里坐的是谁,但总免不了会有家人子使些好处知道实情,必会传开的。
当晚,折枝便入殿禀道:“有几位家人子给娘娘送了礼来。”抬了抬眼皮又轻笑说,“当真是个个机灵,看样子入宫才一两个时辰,就把后宫都打听得清楚了。”
苏妤才要说话,便见折枝衔笑一福:“娘娘别急,都替娘娘推了,一份都没收。”
“这就好。”苏妤抿唇而笑,“绮黎宫上下都叮嘱好了,谁也不许收这些家人子的好处。大选的事娴妃管着,那两位少不得等着抓把柄,不给她找麻烦。”
“奴婢明白。”折枝径自坐下来,从面前的碟子里拿了个橘子在手里剥着,一边思索着一边道,“这是头一次大选,倒没想到陛下这么不上心。听御前的人说,陛下的意思……好像连殿选都懒得露面似的。”
“左不过是朝中事多,陛下顾不上罢了。”苏妤笑而摇了摇头,“再怎么说,殿选的时候他总得自己拿主意去。选嫔妃么,哪有皇帝不露面的?”
☆、47、采选 …
殿选,于后宫、于参选的家人子,甚至于整个大燕都不是一桩小事。参选的家人子由大燕各处而来,进宫前已经过层层筛选,能入宫的这些,无论是从容貌还是才德上来说,皆是出挑的。
家人子皆住在后宫之外的毓秀宫,各宫主位可下旨邀她们到自己宫中小坐。是以不少主位都有所动作,看过画像,对于哪个大抵能留下心里都有个数。
苏妤却始终对这个不上心。她心中清楚,对于嫔妃私底下这些事,皇帝并非全然不知。旁人就罢了,她从前历过那样的事,还是洁身自好为上。何况帝王的心思委实也是摸不准的。
贺兰子珩大抵知道她的想法,却笑侃说:“莫不是上次跟人家争了道,如今便不敢见了?”
“怎会?”苏妤美目一扬,“那事又不是臣妾的错,宫中礼数如此,难不成要臣妾这个陛下亲封的充仪给新家人子让道么?”
皇帝衔笑给她夹了一小块排骨,徐徐道:“不用。不是心虚就好,有件事还得你帮个忙。”
“何事?”苏妤口气随意,问了一句便低头去吃那排骨。
“家人子殿选,你和娴妃同去吧。”皇帝说。
“……”苏妤一滞,默了一默搁下筷子,犹疑不定地看向他,“陛下您……”
“朕实在没那个心思。”皇帝歉然颌首,“你们看着办吧。只一条,之前朕和苏澈写给娴妃的单子上的人,一个也不许留下。”
类似的事倒也不是没有过,不算逾矩。皇帝没心思选妃,便让皇后或者掌六宫权的嫔妃代为一选,之后再将名册画像呈上过目便是。故而娴妃去做此事合情合理,可是苏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