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瑶才不怕,坦然伸出两只手掌,叶真左手拿起戒尺,用力拍下去,啪的一声脆响,李如瑶神色如常:“你打吧,就算你把戒尺打断,我也不会求饶的。”
叶真无法。李如瑶长得像李谨行,性子像陆瑶,她根本狠不下心。
她叹气说:“阿棠,拿剪刀来。”
李如瑶道:“别白费功夫,这里面掺了金丝线,剪不断。”
苏棠拿来剪刀,两个人手腕贴得太紧,她小心翼翼剪半天,果然剪不开。叶真忽然问:“我的琉璃镯子呢?”
睡觉的时候还好好套在右手上。
李如瑶说:“我扔了。”
叶真狠狠戳她脑门:“等着你爹跟你算账吧。”
两仪殿快开朝时,东宫那头才递来消息,说叶真身体有恙,告假。李谨行牵挂着她,下朝后过去一看,她衣裳穿得乱七八糟,坐在桌榻前拿左手喝粥,旁边捆着李如瑶。
如果非要解,也能找人解开,只是需要先叫几个人把李如瑶摁住,她身手好,摁住的话动静太大,叶真思来想去,算了,等她把心结解开再说,反正两个人都不方便,看她能忍到几时。
李谨行训斥李如瑶道:“你看你像什么样子,自己不痛快就去gān扰别人,这是君子所为吗!”
叶真最怕听人吵架,劝道:“陛下也别生气,如今我们都在,如瑶说一说,到底怎么了。”
李如瑶看看叶真,没吱声。
今天早上,她有一种全新的感受,好像突然擦亮了镜子似的,看到每个人,第一次注意到他们的相貌。东宫的宫人都很端正,苏棠是清丽的,她自己更英气,她爹应该是正气凛然的那种,但都中规中矩。
只有叶真像枝头海棠,明亮饱满,是第一眼就令人晕眩臣服的漂亮。
她想,叶真给她带来了审美的启蒙,世间多数人,想必都没有这种受教的机会。从前她经常对着叶真,只以为寻常,现在叶真的身份发生转变,她重新审视时,才意外发现,叶真是她单薄阅历无法对抗的、无坚不摧的绮丽。
漂亮可以撼动人的心神,打破旧的理念,带她开启全新的广阔天地。
她在这种震撼中,升腾出一点苍凉的难过,慢慢问:“娘亲也会变老,对不对?”
叶真没想到她思索半天,问出来这么一个惆怅的问题,回答说:“那当然。”
她望着叶真白皙脸颊,闷闷说:“你要是不会老就好了。”
叶真叫她说得忐忑,摸摸脸颊,担忧地问李谨行:“我不好看了吗?”
“怎么可能。”李谨行认真回答,“没有比你更好看的人了。”
叶真松松地倚在桌上,笑着说:“人总要老,没关系的,就算真的不好看了,也要从容,惊惶的样子可太蠢了。”
李如瑶失神地望着她,还是觉得自己没一处像她。
她悬起手腕晃:“能给我解开了吗?”
李谨行跟着看过来,问:“你的镯子呢?”
她眨眨眼,撒娇道:“那只太旧了,陛下再送我一只新的嘛。”
李如瑶这时候才觉得有点发怵,在李谨行的注视下说:“我给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