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长岁看他这模样便知道,他知道的恐怕还不如一个下人多,于是转移目光,看向一旁被卸掉胳膊下巴的周老五。
周老五的口水已经落到地上,对上他忽然转移过来的目光,心头更是一阵诡异的寒凉。他似乎才想起,这位大郎君是在大理寺任职,推断案子那是十分厉害的。
朱火将人带走,用了点手段。周老五嘴巴严实,一句话不肯说。朱长岁对周岷山不断审问,总算捋清楚一件事,私卖军粮不可能有这么多利润,然而周老五也好,周岷山也罢,他们都只知道倒卖军粮的事,哪怕怀疑这背后藏匿着其他事儿,也选择性忽略。
他们要的只是钱,其他的不重要。
朱长岁感觉到荒唐,商贾都是如此么,为了赚钱不顾一切,明知不合法,明知有猫腻,也毫不犹豫钻进去。
可周岷山等人似乎不这样以为,他们丝毫不觉得自己错,只恨自己遮掩的不够及时,让葛账房那个老东西发现端倪,留下账册。
“葛账房的尸体在何处?”
周岷山这个还真不知道,他一再保证自己不知情,却还是被朱长岁拆穿,最后只得老实交代,他们的确为了找账册,去挖过坟,只是那里什么都没有。
他甚至交代出,柳依尘被他们弄去白家,想要拿到账册。只可惜人死了,账册落到人贩子手里,偏偏后来又出事,账册如今下落不明。
周岷山听着隔壁周老五的惨叫,是真的什么都交代了。他哀求朱长岁,一定要帮帮他,他不想死,他死了,周家就完了,周家出事,朱家也不能善了。
事情跟朱长岁想的有些出入,却也预料的相似。眼下的朱家,早已被人架在火上烤,而他此时才知道。
回去的路上,朱火对自家官人很担心,小心翼翼跟在身后不知该如何是好。
经过茶摊的时候,朱长岁忽然坐下,要了一壶粗茶。这离距离码头不远,因为连日大雨,河水涨了不少,如今好不容易雨停了,漕运又恢复正常。
穿着短打的脚夫扛着沙袋来来往往,好不容易歇息了,便到路边的茶摊要一碗粗茶喝,一文钱茶水,足以解渴。
朱长岁坐在那里,衣着干净贵气,哪怕坐着也腰身挺直,他模样俊俏,神情冰冷,看着便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那些脚夫少不得多瞧他两眼,甚至有人窃窃私语,觉得这大官人实在奇怪,怎么来喝粗人才喝的茶水。
朱火紧张的看看周围,时刻留意那些脚夫船工,免得他们冲撞官人。
良久,朱长岁低头饮一口粗茶,茶叶不知煮了多少回,只残留一些淡淡的茶味,这样粗糙的茶,娇生惯养的贵人能喝下?
可他不仅喝了,还全喝完了。朱火意外,这茶连他这样的下人都不喝的。
朱长岁喝完茶,便起身离开。朱火实在忍不住,走远一些才好奇问:“官人为何要在那样的地方喝茶?”
也不怕被这样粗鄙的事物伤了肠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