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桓才是那个深藏不露的猎人,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真是可笑至极。
她不过是为了让他兑现北伐的承诺罢了,和这天下所有人,没什么不同。
“臣”
王桓看他样子,心里有些疑惑,她自己的身体,她知道有何奇怪。
“臣欺瞒了陛下,望陛下恕罪。”
王桓俯身跪下,那些药她吃了这么多年,从前没觉得自己这辈子还有做回女儿身的一天,也就从来不在意。后来遇到司马绍,她已经渐渐停了药,可是,伤了的身子哪那么容易就能养好。
他是皇帝,无论如何也要有能承继的后嗣,这不是一家之事,这是国事。若一国君主无嗣,可想而知,难免又是一场人祸。
所以自从司马绍登基以来,她放下过去那些所谓的恩恩怨怨,哪怕没名没份的,甚至偷偷摸摸的,她也愿意顺从自己的心意,呆在他身边。
这一年来,大部分时候是在殿内看着他批阅奏章,有时候四下无人,两人也能在宫墙里走走看看。
她已经很满足了。
人一生能有多少顺心顺意的时候,她的归宿只有战场,或者战死,这是她的宿命,也是她为自己选择的道路,没有后退的那一步。
之前她还总觉得这样的日子至少能延续到北伐那一天,可没想到,猝不及防地,这条路就要走到尽头了。
地上的人顺从地跪伏在地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那根纤细的脖子,那是人身上最脆弱的位置,王桓的脖子又白,又细,司马绍只要伸手,稍稍一用力就能捏断。
他这样居高临下地俯视过许多人,王桓却少有,他总是等不及她跪地行礼,就上前将人搀起来,他不想让她和其他人一样,只把他当作高高在上的帝王,那个位置太高太冷,他一人独立实在形单影只,孤独得很,他想要她在身边。
可她好像,并不愿。
这一次,他没有将王桓扶起来,全身上下被一种从高处坠落的失重感包裹,五脏六腑好像都造反似的。
一个帝王自以为给出了最大限度的宽容,那么此时,任何一点忤逆都不被允许,哪怕这个人是王桓。
“恕罪,朕凭什么宽恕你,凭你上过朕的床吗?”
司马绍冰冷的声音自头顶砸下,将王桓心底的最后一点侥幸彻底砸了个粉碎。她俯首在地,肩膀微微一颤,指尖发白,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任陛下处置。”
司马绍言出伤人,自己也没好过到哪儿去。
处置,如何处置,拉出去以欺君之罪砍了脑袋,还是以忤逆君上的罪名打上几十个板子,褫夺官爵,抄没家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