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绍一手撑着桌沿,眼睛盯着王桓,“你来帮朕,什么时候凑足了钱粮,什么时候将军就提刀上马,领军北上。”
王桓闻言冷笑一声,“陛下高看臣了,臣不过一介武官,既不懂生财之道,更没有文官那样的三寸不烂之舌,到何处为陛下凑钱?难道陛下是要抄了臣的家财,那臣恐怕做不了主。”
司马绍像是被这话逗乐了,嘴角上扬,似乎在说“也不是不可以”,他悠悠开口:“阿容多虑了,朕怎么忍心抄你的家呢?”,他手指敲打着桌面,“晋南的钱财既不在国库,也不在百姓,将军说,这些钱在何处?”
钱自然在世家。
不光是钱,还有土地,奴隶,珍宝,粮食,甚至是典籍字画,官位权势,都在世家手中。比起皇帝本身,他们才真正把握着国朝的命脉。
司马绍拿这话来问王桓,明晃晃地便是要拿世家开刀。王桓面色逐渐冷下来,心底一阵阵发凉,没敢回话,只能下跪俯首。
这一次,司马绍没再立马叫人起来,反而是等待了片刻,才将人从地上扶起来,“阿容这是做什么,你若不想回答,朕又不会责罚你。”
他口口声声喊着王桓的小名,从前听,只当是情人之间暧昧的昵称。今日听在耳边,却又好似致命的威胁。
看吧,我可是拿捏着你最大的把柄。
若有一日此事被揭开,司马绍随随便便就能判她个欺君之罪,若他想保她,也不过一句轻飘飘的,“朕早知此事。”
司马绍真是好算计。
从前她只觉得眼前这人心思深沉,是个当皇帝的好料子,如今看来确实是。只是这心思被用到自己身上,滋味当真不好受。
王桓低头,只能听见自己恭敬有余的声音,“但凭陛下吩咐。”
司马绍听着面前人有些僵硬的声音,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心中没由来的闪过一丝不虞,冷声道:“将军不是胆子大得很,如今朕不过叫你出出主意,你倒是不敢了。朕看你下午在明光殿的时候,不把朕算计得明明白白。”
王桓闻言,猛地抬头,司马绍面色却不变,坦坦荡荡地告诉别人,是的,朕就是有眼线。
“你和子洲那点心思,宫里传得人尽皆知,你们把朕当傻瓜,还不许朕讨回来吗?你想要朕放你阿姊出宫,为何不直接来求朕?”
司马绍凝视王桓的眼睛,似乎要透过这里看看这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竟然宁肯去找庾子洲,也不肯来他面前问一句。甚至还在巡逻时故意绕开式乾殿,真当他不出殿门便像个瞎子聋子一样吗?
王桓眼珠子一转,唇边溢出一丝冷笑。搞了半天他这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的,归根究底是在问她为何不来求他?
王桓干脆用眼睛回瞪回去,“陛下既然知道了,臣随陛下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