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老东西,除了上折子劝朕纳妃,便是向朕索要钱粮新修皇陵。去年的流民数万万,南边江州水患,北边叛乱,他们倒是一句不提!”
司马绍靠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他登基三月,日日堆在这件书房里,看着如雪花一样的奏章,每日从寅时起到亥时,不得片刻闲。
全是些狗屁不通的溢美之词,看得人心烦。
庾珉坐在下手整理这几年的官员考制,闻言也将手上的笔放下,松了松僵直的手腕,眉眼间透露出疲惫。
“陛下,先帝卧床时,几位王爷接连把政,留下了一堆烂账,您也不必操之过急。”
如今的晋南朝堂确实乱作一团。
外有强敌环伺,内有世家把政,司马绍这个帝位做得如履薄冰,如芒在背,片刻不得安生。
“今日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明日入宫的时候,将这两年的官员考制给朕呈上来。”
司马绍挥了挥袖子,饮了一口手边的浓茶,已经放得有些凉了。旁边的内侍赶紧呈上来一杯新茶放在他手边。
“是。”庾珉抱手垂立在司马绍面前,弯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夜晚的皇宫显得空旷冷清,抬头只见一弯新月如钩,几颗繁星点缀。庾珉负手在身后,站在这四方宫腔内,入眼一片空茫。
他穿行在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宫道之上,身边有内侍提着灯笼。他走得不快,白日里脑子里堆满了政事,这些时日,只有在此深夜,行走在这四方宫墙之内才得片刻安宁。
她在宫中,抬头也是这样一番天地罢。
庾珉走后,司马绍继续端坐在堆满奏章的书桌后面,手边的浓茶添了一杯又一杯,烛光一直燃着,直到将手边最后一封奏章看完,才放下手中朱笔。
身边候着的内侍赶紧找到机会上前来,手上端着一个木盘,“陛下,膳房送来的消夜。”
司马绍顺着他的声音望向托盘,一个做工极其精致的小盅,还冒着热气,他抬手打开盖子,是一碗乳鸽汤,还有淡淡的药材香。
想必又是新进的药膳,这段时日为了调理他身上的伤,御医可谓是想足了办法。在三月前的叛乱里,他伤得不可谓不重,卧床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床走动。
但偏偏恰逢先帝驾崩,朝上诸事纷杂,根本容不得他修养太久,是以伤还没好全,他便日日这般熬着,像是这桌上燃着的灯油。
外伤虽然在慢慢痊愈,但内里损耗的气血却不是一朝一夕能补回来的,也是司马绍常年练武,身体康健,才能扛住这一遭。
太医们没办法,但又不能放任,只能想出这药膳的办法,滋补养身。
司马绍连盅端起,将整晚药汤灌进肚子里,热气顺着口腔漫入肺腑,一下子觉得全身都热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