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桓这几天被她念叨的头都大了,安安分分地将那雪白的膏药剜出一块儿,抹在掌心,随意地揉搓了几下。谁知道这种东西有没有用,全当是保全了云景的心意。
中药的苦味渐渐随着弥漫的热气扩散到整个屋里,云景将药递过来,王桓一把端起饮尽,这药天天喝,不过都是些安神助眠的方子,实在是不起什么作用。
“我说了这药没什么用,别费劲找什么太医了,我没病。”
王桓将空碗交还给云景,接过巾帕擦了擦嘴角。转头靠在软榻上,望着外面连成一大片的火烧云。这院子里景致实在不错,高大的梧桐木落下的枯叶一踩一声脆响,她特意下令不许人打扫,那叶子铺满了整个院落,每日“咔嚓咔嚓”的声音,格外助眠。
“您这一回来就整日恹恹的,往常可从不这样,前几日付公子邀您蹴鞠您也拒绝了,要我说,整日闷在这小院里,病才好不了。这院子从小看到大,您还看出新奇了不成?”
云景收拾了药渣,一边还在念叨王桓。
王桓摸了摸耳朵,表示有些聒噪,但又只能回到:“这院子最近看着倒是比从前好看了,就是那树下还差个桌子,明日,叫人给我添一小木桌,就添在树下头。不要黄花梨,不要楠木,就普通的木材就可以了,寻常百姓家用的那一种。”
“是是是,我立马遣人去办。”
云景刚刚端起托盘转身准备离开,又被王桓叫住,“算了,你们不会买,我自己去。”
晚上,几个小厮拎着一个看起来木质很差,甚至还有裂纹的小桌子,在王桓的指挥下,摆到了那棵硕大的梧桐下面,桌子旁边是同样难看的板凳。看惯了府邸里精美的木质家具,连小厮们看见这样一张突兀的桌子,都觉得和这院落不搭。
不过,他们觉得不搭不重要,重要的是,王桓觉得搭。
这张小木桌子好像也不只是王桓喜欢。至少第二天前来“看望”王桓的几个叔伯也都称赞,“雅趣”,有乡野自然之风,颇具名士风流。
所以,这张稍有些破旧甚至丑陋的小桌子,便在这梧桐树下安了家。
梧桐树粗大的树干靠近院墙边,几乎能藏进去几个人,旁边是假山,溪泉,和池塘。今日阳光正盛,王桓从屋里出来拿着一碗鱼食喂鱼,却被小木桌上的东西晃了眼睛。
她放下手中的鱼食,过去看。是被木桌上的倒刺缠住的一根金线,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光彩。
“来人,我这院子里近日有盗贼,给院墙上放些玻璃碴。”
“是,将军。”
次日一早,司马滕的车马一路从宫墙之内到了王氏府邸的大门口,家中几个小辈被王导叫来作陪。尽管他如今已经是大权在握的摄政王,但对于王导,依然算得上恭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