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霆仰头看看高高挂着的日头,抬步往里走:“边吃边说。”
段简璧想了想,跟了过去。
贺长霆察觉身后跟过来的小碎步,目色动了动,微微放慢脚步,但他步子向来迈得大,再有意放慢,也还是能轻松撇开段简璧一大截。
贺长霆净手,在食案前坐定,段简璧才赶上来,本不欲在食案旁同坐,却见晋王抬手示意她坐对面位置,一副碗筷早已摆放好。
“我吃过了。”段简璧坐下,没动碗筷,她问出哥哥的事就走,没打算久留。
贺长霆不说话,专心吃饭。
段简璧记起,他一向食不语,何曾有“边吃边说”的习惯,“王爷用饭吧,我一会儿再来。”
说罢,便要起身。
贺长霆缓缓开口,“我昨日无意伤你哥哥,只是,久未相见,想试试他的身手。”
今日一早,他还没约见段辰,段辰已递来信,约他城西相见,坦白了冒认段辰身份一事,言他与段辰兄弟同时跌落荒谷,三人荒谷求生,也算患难之交,人生最后那段日子,可谓无话不谈,段辰兄弟临死前托他将他们衣冠归葬故乡,若有幸能寻得小妹,代为照护一二。
事情如贺长霆料想的那样,真正的段辰兄弟已不在人世。
林姨留下的血脉,已只有眼前这个惧他如猛虎的小妹了。
贺长霆看着她,定下主意,只要段辰安安分分做她哥哥,他愿意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你哥哥身手不错,不须你相护,以后,不要再做那样危险的事。”
贺长霆满面肃色看着她,似在训导,也似在嘱咐,“你记住,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谁都不值得你以身相护。”
段简璧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神,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总之并不厌恶。
她能察觉晋王话里的十足真心,想到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以后大概无缘再见,便趁此机会与晋王和解吧,对哥哥,对裴宣,都好。
“多谢王爷,我记下了。”她看着晋王柔声说:“成婚以来,是我愚笨,没有给王爷长什么脸面,更不曾帮到王爷,王爷待我,已算仁至义尽,我很感激。我哥哥以前可能对您多有不敬,但您跟我说这些,一定是念着往日情分,没有计较,我会跟哥哥说,不要再与您作对,也希望您不要记恨他,还有裴,裴将军,他一直都很敬重您,昨夜的事是意外,他绝无心伤您。”
贺长霆定定看着她,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这话,像是在道别?
默了会儿,贺长霆若无其事地喝粥,稀松平常地闲话道:“元安说,想尽快安排你脱身。”
他语气很淡,听不出是疑问还是陈述。
段简璧想了想,问:“何时说的?和王爷你商量了么,怎么没有告诉我?”
贺长霆望她眼神,似乎真的一无所知,淡淡道:“前几日,我们正在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