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简璧显然也触景生情,记起了旧事,自进门来,脸色就一直冰冰冷冷,虽与晋王近在迟尺,不曾与他说一句话,也不曾抬眼对上他目光。
一个小小的厢房,竟让两人相见相对,却不相识。
厢房内布置简单,进门两侧各放一个半人高的小香几,正对门口处是一张坐榻,榻上一个四四方方的小茶案,这便是外间摆设,再往内走,绕过一扇屏风,放着一张卧榻,还有一些常见的起居用物如衣架、盆架类。
丫鬟们都在外面伺候,房内只夫妻二人。段简璧转过屏风,简单洗了脸,撤去发簪,坐下来通发。
她还完完整整穿着白日里的裙衫,未换成寝衣。
晋王坐在外间榻上,虽隔了屏风,她还是不想在他面前换衣裳。
贺长霆自也察觉了王妃的情绪,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能干干地坐在外间榻上喝茶。
他在夏王灵前待了很久,本欲就这样熬过一晚,可是灵前不止有他,还有其他朝臣,他不走,别人也不好走,他可以不睡,但不能挡别人睡觉的路。
回到厢房来,她一眼没有看过他,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过。
他知道她在记恨什么事,当初在这间厢房,他责罚了她,她那日哭得伤心无助,央求他不要打符嬷嬷,但他没有心软。
她下药确实有错,可她那晚,必定也遭了罪,他却只顾着整肃家风,没留半点情面,而今想来,他也有不妥当之处。
他该耐心些,教导她知错就改,下不为例,而不是一味地震慑住她,叫她不敢再犯。
他不应该将治军的手段用在她身上。
他看向屏风内,见她还没有换成寝衣,还是方便见他的。
他起身,想过去跟她说会儿话,为他曾经的不妥当致歉,才走近屏风,尚未绕过去,听里头冷冰冰递出一句话:
“王爷不怕茶里有药么?”
贺长霆脚步一顿,下意识朝自己方才喝的茶看去。
怔了下,反应过来,屏风内的人在故意拿话刺他。
“王爷还是别处睡吧,免得又中了药,管不住自己。”
屏风内又冷冷清清递出一句话,用意也很明显,就是要赶他走,莫说卧榻了,这个屏风都不想叫他绕过去。
她恼到如此份儿上,贺长霆自也不会再留,转身大步出了厢房。
站在房门外,举目四望,只有几处日夜诵经的大殿亮着烛火,星星点点,寥落的很。
这几日寺中人多,没有空余的厢房,不在这处睡,他只能去供奉母后神主的大殿里,在后厢窝上几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