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事冷冷看着他。
“杨录事,好教您知道,我原也是流民之子,我阿父过不下去,乞讨途中将我卖了,我几番流落,才跟了郎君,如果没有郎君,今日那些人里,说不定就有我。”
杨园被堵得一口气憋在喉咙,根本说不出话来。
陆无事顿了顿:“不错,你的确比大多数世家好,起码你还会怜弱,你看见那户人家有难,还会想要冲出去,可你身为秦州官员,为何不试图一开始就将危险消除呢?如果不是长久的积弊导致如此,便是天灾来临,百姓若还能活下去,就不会选这条路。”
杨园不服:“你别全都推在世家身上,难道方良就没责任?搞不好官仓盗粮就是他一手主导的,还有那里流民,你自己也瞧见了,他们现在连平民都不放过了,是真要杀富济贫吗?!只怕是恨自己不富而已吧!”
陆无事也来气了:“郎君说过,许多事情,既已形成局面,那必是诸多原因,世家是因,流民是因,你们也是因,你便是一直推卸责任,强调自己无辜,事到如今又有何用?!难不成那些无辜百姓会因为你张嘴说这两句,就活过来吗?!”
杨园冷笑:“好好好,我就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一面嫉妒我出身杨氏,一面又将这些罪责都往我身上扔,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自去完成你们家郎君的任务,我也去干我的事情,咱们两不相干!”
他怒气冲冲,拂袖就走,头也不回。
陆无事自然不会去挽留,他心里惦记着陆惟交代的事情,正在想办法出城。
现在南北城门已经关了,处于没有手令就出不去的状态。
一座城池里面几万号人,饶是方良有意放纵流民闹事,这种禁令也不可能持续太久,至多几天,当局势稳定下来,城门就得打开了。
但陆无事等不及了。
这几天已经足够发生许多事情。
他满怀心事步履匆匆,一边还得防备有人注意到自己,一时竟没发现身后有人跟上来,直到对方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才蓦地惊醒,回身就是一拳!
“别打别打!是我!”
居然是去而复返的杨园!
陆无事:?
杨园扭扭捏捏:“我刚远远看见崔千了,要是被他发现,我一定会生不如死,我想了一下,还是跟你走吧!”
陆无事:……
他无语半晌,总算想起杨园的身份还有个用处。
“如今城门紧闭,我想出城,你有没有办法?”
“城防三班倒,每四个时辰换一拨,换班的时候守备会稍微松懈一点,但现在城内乱成这样,那些兵卒肯定得了崔千的交代,打起十二分精神,估计很难浑水摸鱼。”
杨园谈起自己本职,还是能说出点东西的。
陆无事急道:“那你能不能找点关系,让我们乔装改扮,混进换防的兵卒里?”
杨园还是摇头:“不行啊,就算真能出城,咱们两人穿着士兵的衣裳,怕是没走多远就被发现了,他们可都是在上面来回巡视的!”
陆无事思来想去,觉得为今之计,恐怕只有靠近城门,伺机寻找一个溜号或如厕的兵卒,把他扒光换了衣服去鱼目混珠,也许能成功。
他正想着,就听见杨园忽然道:“我想起来了!”
“我怎么没想到呢?有一种人,是必须得每日进出,而且城门必须要放行,甚至不会多查多问的!”杨园兴奋起来,一脸我怎么这么聪明的表情。
陆无事也跟着紧张起来,又是半信半疑:“什么人,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