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缝隙暂时填补了之后,钟花道才顺着道路回去,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刹,坐地僧再度被湖水包裹,微光如萤火,脚下的震动依旧,很轻,可也足够在湖面上引起巨大的波澜。
乌承影杀了四个魂魄,剩下的那几个都被詹溯给吞了。
方才莫引的一招朝詹溯过去,没打中詹溯,反而打中了他,乌承影嘴角挂着血迹,经过这大半日的厮杀,他身体里的灵力早就空了,握着断玉萧的手瑟瑟发抖,他倒是不怕自己会死,他唯一怕的,是詹溯会疯。
这个人……太可怕了。
乌承影领教过詹溯的本事,他与对方不是同一个道行的,自然不是詹溯的对手,只是莫引好歹存世一百多年,怎么也和向风同一辈,却没想到让身后的十几名弟子跟着赴死阻拦了詹溯对他的杀招后,还节节败退,现在正倒在地上,面对着浑身浴血的詹溯,看着他手中握着的半截断剑,嘴唇颤抖着求饶。
“我若死了,无尽道派就真的没救了!詹溯!看在我从未害过你的份上,看在你身上也有一半符修之人的血液的份上,看在我无尽道派是千年修道大派的份上!绕我一命,我没有学过离魂蛊术,如今这世上会这离魂蛊术的人都没了……都没了!绕我一命,我会给无尽道派一个未来的,符修还有得救,影踪千里还得救!”
莫引喊着,退着,嘶嚎着,可无济于事。
詹溯对付莫引,从来没用过符修中的任何一个法术,他只是用手中的剑,在莫引的身上落下一道道伤痕,不足以致命,却招招见骨。
莫引的道行几乎废了,他看向詹溯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走出的恶鬼,这样一个年仅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能有如此道行的人,当有大好未来,可这样的人却一步一步走入了深渊,如今满身血腥,早就不在乎人命,杀人的招式最原始,也最痛苦,便是要将莫引凌迟。
“詹溯!!!你若杀了我,这世上就再也无人能解离魂蛊术了!我死了,你也没得活!想想、想想你还有临天峰!你还有詹家!你尚未娶妻还有未来!若被离魂蛊术控制,终有一天会祸及天下,成为留名万古的罪人!只有我、只有我能救你,也只有我能帮你!”
莫引看着已经怼到了自己鼻尖的刀,忽而听见詹溯冷笑一声,他的脸上尽是满不在乎,眼底甚至都没能倒映出莫引那凄惨恐惧的脸,只手指微动,割下了莫引的一截鼻子,冷着声音道:“那就让临天峰詹家消亡吧,这等恶心的世家,死干净了也好。”
詹溯低声哈哈大笑:“我本就没想让他们活的,我本就打算取得了消除离魂蛊术之法后,就离开临天峰,让那些做过恶事的人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让第一山庄内所有人化为一滩腐肉,我本就不喜欢詹溯这个名字,可一切都迟了。”
“不迟!还不迟!封印的缝隙已成,只需你从中再取出力量,待我回紫金观中找到根源,一切都还有救,你一身道行尽保,离魂蛊术也会离你远去……”莫引捂着鼻子,痛苦地说出这些话,可詹溯却狠狠地打断他,一双眼猩红地盯着他的脸:“迟了!都迟了!”
“她已经不在了,我会不会离魂蛊术又有什么关系呢?”詹溯一剑切下了莫引的耳朵,继续道:“她不在了,我活着都无意义了。”
他本就想……本就想等这一切都了结之后,回临天峰用詹家最后一些力量,给目星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的。
他本就想娶了目星之后,让临天峰的众人毒发身亡,然后他带着目星离开乙清宗,离开这个纷扰的修道界,找一处安静的地方,盖一间温暖的宅院,前院种花,后院种树,再犁一块甘蔗地,因为目星喜欢吃甜的。
只有他们俩生活在一起,或许将来还能有孩子,他不会教孩子修道之法,也不会让他再走这条路,只想平平安安,普普通通地过完这一生。
他都已经畅想好了所有未来,他在离开临天峰的那一刹,他就已经想好这一切了,只是所有美好的幻想,最终消亡,毁在了他自己的手上。
乌承影亲眼看见,詹溯以灵力叫莫引保持清醒,然后眼见着他从对方的心口挖出了心脏,他看着那还鲜活保持跳动的心脏,面目扭曲,只轻声问了莫引一句:“你说……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将心炼化成一颗顽石,待到几十年后再来找我报仇呢?”
问完,在莫引痛苦的哀嚎下,他又哈哈大笑:“不,你不会有那个机会,我不会留你的心脏,也不会活着。”
跳动的心于詹溯手中捏碎的那一瞬,莫引倒在地上不断抽搐,乌承影撇过头心口发寒,浑身上下尽是冷汗,那人折磨够了人,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剑,剑上是各种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