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承影扬起手中断玉萧,吹起《踏云寻月》,风沙变了方向,居然起了好几个幻影,风化为的人形,也不知究竟那一个是真,詹溯毫不犹豫,从第一个逐个而张口吞噬,直到最后一个人被他吞下之后,空中的风渐渐停了,没了风沙,也让乌承影逃脱。
四处乱窜的黑影魂魄如鬼如魅,一双猩红的眼扫荡院落。
匆匆赶来的莫引见状心头剧跳,对詹茵与目星道:“快点儿离开那里!”
他才张口,黑影便立刻朝他冲了过来,莫引连连后退,手中拂尘在空中打过,将黑影打成了两半之后它又再度聚起,只见那混沌一片的黑影逐渐化成了人形,居然就这么站在莫引跟前,它五官清晰,正是詹溯的相貌,薄唇轻启,问了莫引一句:你可愿意为我而死啊?
莫引浑身汗毛立起,还来不及出招,那黑影便立刻朝他扑了过来,不过一瞬,莫引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道女子的尖叫声,他骤然回头,迎面的黑烟短暂遮蔽视线,等他看清之后,却见詹徐氏跪坐在地上,双手颤抖,而方才和她一起听见动静赶来的几名詹家家仆,全都被詹溯一口吞噬。
魂魄回体后,詹溯伸手捂着口鼻,忍住一阵恶心的干呕,再看向将目星紧紧抱在怀中,甚至捂住目星双眼的詹茵,他慢慢朝詹茵走过去,吓得詹茵双肩颤栗,眼中的惧意仿佛在看一个恶魔正踱步而来,随时都会取人性命。
詹溯只是轻轻从詹茵手中接过目星,然后将人抱在怀中,那双还未褪去猩红的眼盯着詹茵,声音如寒冬腊月里的呼啸夜风,吹过詹茵的面门:“你做得很好。”
非但接住了目星,还遮住了她的眼。
“甘蔗?”目星慌乱,无措地抓着詹溯的衣服,她能闻见这是詹溯身上的味道,方才被乌承影带走的惧意才渐渐平息,她说:“乌长老不知怎么了,突然拉着我就要走……”
詹溯伸手安抚地摸着她的头顶道:“无事,别怕。”
目星慢慢从詹溯的怀里钻出,正好看见还未从惧意中回过神来的莫引道长,和坐在地上,呆滞了的詹徐氏,她有个问题想问出,却不敢开口,她怕她得到的答案,和她看见的不一样。
她想问詹溯,他是不是又杀人了。
反正她没看到全部,詹溯一定会否认,可目星闻得出来,风中还有未散的血腥味儿,这里至少死了有五个人,却悄无声息,一滴血都未落在地上,她不愿明知故问,只能自欺欺人。
“莫引道长。”詹溯慢慢回头,看向莫引的眼没有半分温度,他道:“你的交易,我同意了。”
他察觉到怀中人的惧怕,只是她不说,他能察觉到目星颤抖的手,也能看出目星看着他的眼神中,带着恐惧与怀疑,只是她在忍,强逼着自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詹溯不想看见她这双眼,他想一切都回到以前。
反正詹家迟早得亡,反正曾经害过他娘的人也全都死了,反正他早就大仇得报,留着詹家无用,留着这詹家之主的名声也无用,他只想要留住目星,留住她的天真,留住她的笑容,留住她无惧、满是欢喜的靠近自己,然后平淡地度过一生。
有舍,必有得,想得,必得舍。
那么为了他与目星的将来,为了能求个安稳,在此之前,要瑶溪山付出点儿代价又算得了什么?反正钟花道也曾想过伤害目星,反正瑶溪山早就被烧毁,反正那道封印已经有了裂痕,反正天下大乱他也毫不在意,那不如,就顺水推舟,成全自己。
詹溯不知道,他此时看向目星,如春风拂柳般云淡风轻温和的笑,在周围众人的眼里,都是疯魔前的片刻平静,可怕得叫人肝胆俱颤。
詹溯要离开临天峰,走之前他向莫引要了一些符,将那些符都化了水让詹徐氏和詹茵等人吞下,只要这群人不老老实实在临天峰等他回来,不好好替他看着目星,只要目星有一星半点的伤害,他便会任由这群人毒发身亡,亲眼看着自己肠穿肚烂,腐烂七日才气绝,自然,这一切都是背着目星做的。
目星知道詹溯要离开,心里不安,她问了詹溯要去哪儿,詹溯说是去无尽道派,和莫引道长有些事要做,她能看得出来詹溯在说谎,只是她没有任何凭证。
詹徐氏和詹茵还有众多詹家家仆在一日间变得非常乖巧,于临天峰第一山庄门前送詹溯走时,他们的脸如死灰一般苍白,双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目星,不让一只苍蝇接近她,也不让她踏出第一山庄一步。
詹溯伸手摸着目星的脸,难得眼尾带着几分高兴,他是真的高兴,因为这一次出去,回来之后他必然能变回过去的自己,不被这一身离魂蛊术所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