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瞬间揪了起来,周遭开始变得空灵而寂静,万事万物仿佛都静止了一般,只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钟声。
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她在心中默默数着。
当第二十八声响起,柴熙筠腿一软,若不是齐景之伸手扶住,定会瘫倒在地上。
钟声足足响了四十五下,她跌坐在他怀里,期盼着一丝渺茫的可能,可是,第四十六下却再也没响起。
天下没人比九五至尊更大,所以钟声不会为任何人敲响四十六次,四十五声是大丧之音,国丧。
她心中大恸,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外跑,齐景之跟在身后,一路护着。然而当她跑到门口,公主府的门却由外向里开了。
陈垣白衣白冠,手里捧着白色的丧服,见着她,两行泪径直流了下来:“公主,陛下驾崩了。”
柴熙筠两眼一黑,当即晕了过去。
三年不改父之道,柴熙和在扶柩即位的第一天,就解了她的幽禁。
从柴珏驾崩之日起,一连十日,阴雨绵绵,柴熙筠一身丧服,枯坐在灵柩旁。
她还是无法原谅他,他冠以母后盛宠,却在她遭毒害之后保持缄默,他无力护她,却又要心安理得地霸占她,母后在世时,喜怒哀乐都被他牵动,活生生熬成了后宫的一尊佛。
可是跪坐在这里,同他隔着一道棺木,她又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从此自己失恃失怙,成了彻彻底底的孤哀子。
三天三夜滴水未进,其余的皇子公主都回去歇息了,国不可一日无君,阿和也早早进入了皇帝的角色。
唯有她,还在原处跪着,宫人都道她同先帝父女情深,是以不愿离去,她能做的,只有闭耳不闻、闭口不言,全了这份体面罢了。
“公主,请到后殿进点食吧,这么熬下去可不行。”陈垣进来,跪在一旁劝解。新帝即位,自有用得惯的人,二十余年了,他终于闲了下来。
“陈公公?”她偏过头来,声音已然有些沙哑。
他看着她一脸憔悴,不免想起先帝生前,顿时哽咽起来:“陛下若在世,定看不得公主这样折磨自己。”
她沉默不语,缓缓闭上眼,和柴珏相处的画面在一一在脑中浮现,这才发现,对陈垣所说的,自己竟无力反驳。
她一向认为,他不是个好皇帝,也算不得个好父亲,更不是个好夫君,都说皇帝一言九鼎,皇权更不容亵渎,可她一次次驳他的颜面,挑战他的权威,他却都忍了。
“陛下给公主留了件东西,请公主随老奴到后殿来。”
由于长时间跪着,双腿已经发麻,起身时陈垣扶了她一把,两个人晃了一晃才站稳,她恍然发觉,印象中神采奕奕的陈公公,原来也已经老了。
陈垣一路带着她到了后殿,不知在何处扭动机关,从暗格里取出一个陈旧的卷轴,恭恭敬敬地双手递到她面前:
“陛下说,给公主做个念想。”
第48章
柴熙筠接过卷轴,一点一点打开,高高盘起的发髻上刚露出一截发簪,她心里就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