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木盖, 阴气四散。
“出来吧, 不是一直想要具肉身?我给你找了一个。”
昏暗犊车内, 阴气逐渐往听澜尸身的方向浮动, 继而,听澜原本一双瞪大翻白的眼睛轻轻眨了眨,显露出非人的灵巧。
“长安得我令的妖鬼不少,你此去知道该如何做, ”梁善渊淡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 莫非王臣,若有违者, 格杀勿论。”
“是, 明白。”
‘听澜’用僵硬的声音道,‘她’面孔极为死气,眸间却有恐惧之意。
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率土之滨, 莫非王臣,于祂们这些妖鬼而言, 此王,却非如今长安城内坐于皇宫的圣人。
此猴妖为千年大妖,亦对此鬼心含恐惧之慌,转过眼睛,仰视面前这披着张静弱人皮的王。
此鬼来历不明,据闻也曾杀人如麻,不知何缘故,明明造下众多杀孽,却无阴差勾魂,才要其游走世间,竟是数百年间势力颇大,多是妖鬼对其俯首称臣,但平日里隐藏颇深,只几只大妖与厉鬼能与其得到接触。
梁善渊将听澜衣襟里将掉不掉的书信掖好,指尖隔着听澜衣衫轻拍两下。
“公主这思乡信莫要忘了送,你若是不小心暴露了身份,我自会收了这皮赠予其他妖鬼,”梁善渊对‘听澜’微弯眉目,“莫要让我失望。”
梁善渊自土道一路走回驿站时,天已经墨黑一片,正是用饭之时。
多是炊烟香浓,与切菜起火的烟火色香,蹲在一块儿玩闹的孩童被亲人喊回家去,梁善渊孤身一人走在土道上,手里提着一盏蝴蝶花灯,花灯随他走动,光影浅浅摇晃,听旁侧有女子喊骂孩子今日出门穿这么少,梁善渊才微垂眉目,指尖摸了下垂落的衣摆。
可惜他身上的衣服早与他体肤一般寒凉,却是摸不出半分不同,也觉不出今日竟格外冷。
梁善渊轻眨了下眼,提着蝴蝶灯往前去,拐过一道胡同,便见驿站近在咫尺。
驿站廊檐常挂两盏竹灯笼,现下随着冷风不住飘晃,光影映上驿站门口不住来回走动的少女身上,将她飞仙髻上两条系着的浅白色彩带映出片片光影。
梁善渊却是停了步子。
今日好像真的很冷。
乍一眼望去,少女好似是这寒冬日盛开的小桃花,她穿着条浅白色绣桃花绣图的留仙裙,上披一件桃粉色绣了两只小月兔的棉斗篷,脖子上披着白绒绒的绵围脖,踩着双粉白色的翘头履渡步来回,又转过身来,低头揉了揉脸,忽的抬起头来。
驿站廊檐下垂挂的灯笼光影恰巧落她身上。
少女望见了人,浅笑盼兮,清脆喊他,“阿善!”
梁善渊提着手中蝴蝶花灯,看着她从对面小跑过来,接着抬起脚尖一把披了样厚重东西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