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城灰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俯视着慕俞,落在慕俞肩上的力道越来越大。
慕俞却像是没有感受到一般,他抬着头看向盛景城,缓缓以手语道:
“那个人就是你,叔叔。”
这段手语做完后,屋里却是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盛景城灰眸中情绪莫测,许久,他低哑的声音传来:“然后呢?”
这短短的三个字,却是饱含他此生最为复杂的情绪,此时此刻,哪怕是雷厉风行如盛景城,也难以厘清,他究竟是希望慕俞记起一切,还是不记起一切。
那道幻想中海妖的声音,仍在梦境中折磨着他,他本以为那不过是他无由来的幻想,可直到听到慕俞的声音,尽管那声音生涩沙哑,根本称不上好听,可盛景城却是依然可以听出,褪去沙哑与生涩之后,慕俞的声音——竟是与他梦境中的声音极为相似。
可慕俞若要恢复声音,就得先记起当年父母死亡的记忆,而回忆起这部分记忆,就代表着——他将彻底失去他的小俞。
两种对立的情绪在盛景城脑海中相互争斗,使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就连胸口的疼痛感都仿佛生了藤蔓,顺着血管蔓延至全身,无情地折磨着他,冰冷的占有欲与恶意于他心脏处生根发芽,一旦面前的少年表现出任何远离他的倾向,这股无处宣泄的恶欲便将扎穿他胸膛,将少年彻底禁锢住。
在如此煎熬时刻,盛景城却看到慕俞极慢极慢地摇了摇头。
“我记起的,只有这些了,那之后我就莫名可以发出一点声音了,但也许是因为记忆没有恢复全,所以还没办法正常说话。”
慕俞似是有些失落,红着眼眶做手语。
然而,在他露出失落神情的同时,落在他肩上的力道却是微微放松了。
哼,天晴了他又行了是吧?慕俞在心中冷哼道。
他忽而再度看向盛景城,黑眸中满是少年人的孺慕,“七年前,是叔叔救了我是吧?”
想要人摔得更惨,就把他高高捧起。
盛景城灰眸闪过一瞬的晦暗,他只是淡淡道:“叔叔也只是尽了义务罢了,我赶过去的时候,凶手已经逃离了,叔叔也只是把藏在柜子里的小俞带出来了而已。”
他低笑道:“当时小俞吓坏了,在叔叔怀里哭得像个小泪人,可怜得不行,叔叔见小俞太可怜了,才打算收养小俞,但可惜的是,几天后小俞就忘记了一切,也忘记了叔叔。”
这当然是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