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御令卫抱拳说:“那人姓孟,叫孟德兴……还没审到他时,他就先咬舌自尽了。臣等当时都没有防备,臣等失职。”
不知是不是因为谢迟先前的话,皇帝立时就觉得,此人或许才是唯一一个知道真正的真相的人。
可这人死了。从供状中看,其他几个都只觉得他是太子的人。
“查此人与宫内宫外的一切往来。”皇帝道。
御令卫拱手:“查了。但此人交际甚广,早年还做过往宫中倒卖衣料首饰的营生,许多宫人都认识他,要查清谁与巫蛊之事有牵连,也非易事。”
皇帝面色微沉。那御令卫迟疑了良久,终于忍不住道:“陛下……”
皇帝抬眼,那御令卫斟酌着说:“臣等认为,也或许那一干宫人说的真是真话,这个孟德兴才是旁人推进来做障眼法的。”
他们实在不知皇帝为何会如此相信太子,但在他们看来,七八个对一个,供词又没有出入,自然是那七八个更可信。怎的皇帝就因为其中一个人而推翻了七八人的供词呢?
皇帝沉默不语,这些天,不知是否是因为病痛的关系,他自感脑中昏聩,心里一直在瞻前顾后。
他想信任谢迟,又觉得好像不该相信他。他的想法总是在变,尤其在午夜梦回之时,他总会顾虑,如果他这样做错了呢?如果他那样做错了呢?
如果谢迟在骗他呢?如果那日所谓的以死自证,只是为了博得他的信任呢?
现下这个御令卫的话,又一次把他的这种顾虑捅了出来。
他忽而觉得烦乱不堪。他已在皇位上坐了多年,清楚在这种瞻前顾后中是办不成任何事的。
更可怕的是,这种疑虑极有可能在事情查明后也会继续搅扰着他。让他不相信谢迟、不相信御令卫,不相信任何人。
这样,纵使查明了结果,又有什么意义?他若变成一个多疑的天子,满朝都会祸事不断。
他必须遏制住这种情形。他要让自己先做出一个选择,要让自己在心里拿准一个是非,然后再条理清晰地细查下去,而不是不停地被旁人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