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昂的脸,用严格的标准来说,距离时下的花美男甚远。他下巴宽, 脸上的线条也粗糙,是一种粗枝大叶的男性的风格。这几年他似乎清减了不少, 原本脸上有肉还显不出这样的沉郁。
陈曦忍了又忍, 终于忍无可忍:“你至于这样非得在多多面前显摆你深情款款吗?冯子昂,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我一早就说过, 许婧是我大姨姐,我要叫一声‘姐’的人,你也敢戏弄?”
这几年,他跟冯子昂联系并不多。虽然他以前也鲜少联系冯子昂, 可感觉欣赏没距离,随时一个电话过去就是可以说事 的朋友。但冯子昂的“大姑娘事件”却像是一记耳光抽到了陈曦的脸上,提示着他的自以为是有多可笑。
那时候的陈曦在耶鲁的学业进展并不顺利。人在异国他乡,总要经历这样那样的问题。除了学业本身以外, 还有来自于种族歧视者的不友好。这种歧视深藏在骨髓中,有显性表现,也有隐性发作。陈曦对自我的认知可以说经历了一波三折的跌宕起伏。突然间认清了冯子昂的另一面,对他来说,打击不小。
看着冯子昂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陈曦忍了好久才没有一拳直接挥过去。他眼睛都开始充血了,恨声道:“你个混账东西!你都有女朋友了,你特么的还来招惹我家大姐?!你的心呢,你的心被狗给啃了?!别他么跟我说什么就是朋友间关心一下。滚蛋!老子一家都不稀罕你这狗屁聊骚的关心。”
冯子昂一贯天地溃于面前而不色变的扑克脸,这回终于出现了裂缝。他破天荒地瞪大了眼睛,否认道:“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这句话他没能压低声音,站在楼上阳台上晒太阳的许婧听了个一清二楚。她手一滑,被子都差点儿掉到了地上去,幸亏挂了半边在栏杆上,又被她艰难地一点一点拽回头。
陈曦一点儿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冷笑道:“哟,看来我对你的认识得上升一个新境界啊。这都天天搂着人家大姑娘睡了。合着你还是一夜。情成了多夜情又或者干脆就是嫖啊!”
冯子昂一听“搂着大姑娘睡”就面色发白。他到现在,除非是打游戏打得倦极了的时候,否则依然会想到许婧,会想着把人剥光了塞进被窝里头鏖战一整夜。这种念头叫意淫,是背德,然而他控制不了他自己,只能拼命地训练,拼命地参加各种比赛。
带他的领队都害怕了,觉得他是走火入魔了。其他队员领队要防着年轻人不懂事贪玩偷懒泡粉丝闹丑闻,唯独对于冰神,战队的灵魂人物,领队是怕这人会有一天死在电脑前面,过劳死猝死。
可惜的是,即使是在倦极了的时候。他还是会想起那个笑容温婉的女子,眉眼弯弯,看着他就是唇角微微翘起。他有一次比赛的间歇期看到街上有人卖新鲜的菱角,突发奇想,买了两斤带回宾馆一颗颗地剥开,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古人要说少女的嘴唇是菱角了,可不是像菱角一样鲜嫩粉润。
那天,他把两斤菱角吃的一干二净。平常队友到他的房间搜刮零食,无论多贵多稀罕的东西,他都眉头不皱一下。这一回,他却一个都不肯分给他们。
是夜,他又梦到了许婧。她的嘴唇清凉而甘甜,是菱角的味道。她帮他按摩着脑袋,嗔怪他不好好照顾自己。她似乎还生气了,瞪着眼睛看他,愤愤道,他打游戏打死了也拉倒。好像睡梦中的自己伸手拉住了她,说了一句,我死了,你怎么办。
这些他清醒的时候死也说不出口的话,唯独在睡梦中能够倾吐出来。他发疯地想念着这个人,时间的流逝,空间的转移,遗憾依然不能消弭,难过也没有好一丁点。
冯子昂觉得自己不像个爷儿们,黏黏糊糊,拖拖拉拉;可是他就是没有办法让自己跟这段感情一刀两断。
陈曦一看他的脸色,原本存下的那一点儿侥幸心思也烟消云散了。他冷笑起来:“冯峰虽然爱胡闹,满嘴跑火车。可这种事情,他不至于信口雌黄,拿出来污蔑你的吧。你一方面说你跟他都不能追许婧,一方面又自己跑去找了一个姑娘夜夜鬼混,还动不动跑来撩拨许婧。你过了,你真过了。老实说,我只要想到这种事,我就觉得自己当初是瞎了眼,引狼入室!”
这是他家多多明理。说谁也不能真为另一个人担保什么。但凡多多心里头迁怒一点,他都得跟多多因为这件事闹掰。
许婧在多多心里头那是什么地位。是母亲是女儿也是手足。陈曦都不敢非得跟许婧争一下在多多心里头的位置。他知道要是硬逼多多的话,她会非常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