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卫绾抱着竹简出去之后,刘彻迫不及待的问道:“阿嫣,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想说午餐时间到了,我们该吃饭了。”韩嫣翻了翻白眼,拉着刘彻和周明锦会太子宫了。简单吃过午饭之后,韩嫣等人在刘彻的书房继续辩论开来。
“儒家提倡忠诚,提倡天下一统,甚至还发表什么天人感应说,从短暂来看,确实能够提高百姓对于朝廷、臣子对皇帝的忠诚度,提高皇权的重要性。可是如果如果按照殿下的想法,恨不得朝廷所有的人都是儒生,所有的事情都用儒家那一套来办,也是不行的。别的就不说了,儒家讲以德服人,可是殿下的愿望是让我大汉的军旗插遍匈奴的每一寸土地——难道殿下将来想要让那些个儒生带着《论语》去沙场上给匈奴人念经吗?”
“扑哧!”被韩嫣的形容逗得乐出声来的周明锦实在忍不住的笑道:“那帮子儒生还不得被匈奴人像切菜似的给割了脑袋。”
和周明锦关注的焦点不同,刘彻有些好奇的问道:“什么是天人感应说?”
“有一个儒生,读了《春秋》,发现记载国家如果有乱事发生,上天会先用灾害异响来给予警告,所以认为上天对于君主还是偏爱的。只要君主还算得上是圣明之主,那么上苍就不会抛弃他,只会辅佐他,庇佑他。认为人君是上苍的儿子,尊称为天子。”韩嫣简单几句将董仲舒的主张概括一下。
“说的真好!”刘彻眼前一亮,忍不住赞道:“人君都是天子。自然受到上天的庇佑。”
“好什么好,纯粹扯淡。”韩嫣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日蚀地龙,那都是自然灾害,和君主是不是圣明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韩嫣顿了顿,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自陛下登基以来,我朝发生了多少次日蚀?多少次地震?你能说陛下不是圣明之主吗?”
刘彻悚然一惊,“父皇英明神武,勤政爱民,自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任君明主。”
“那不就是了。所以说这什么天人感应说不过是那帮子儒生编排出来糊弄人的。泱泱大汉,江山万里,谁能确保就年年风调雨顺,没病没灾的?若是照他们的说法,一旦出了灾害,不去想怎么援救,怎么疏导百姓,让他们所受的伤害降到最低,反而想着抓皇帝的把柄,认为是皇帝的失德才导致上苍示警……长此以往,皇权的尊崇岂不是又被儒家给替代了吗?“韩嫣看着刘彻悚然变得铁青的脸,将后半句话说的愈发深沉。
“儒家宣扬忠君爱民,宣扬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认为皇权至上自然是好的。可是也没必要什么事情都要照他们的话去做。”韩嫣委婉的说道:“殿下还记得辕固生吗?”
“当然知道。”刘彻接口说道。辕固生是一名诗博士,儒学的佼佼者。曾经在朝中和一名叫黄生的道家学者辩论过夏周两朝的改革。在辩论中,辕固生引经据典,认为商汤诛夏,武王伐纣都是顺应天意,认为天地是不断变化的,时候到了就要推行改革,不然就会被抛弃消灭。而黄生则利用新鞋和破帽的理论反驳,认为鞋子再新都要穿在脚上,而帽子再旧都要待在头上,君王失德,臣子只能辅佐而不能诛杀。却被辕固生用高祖皇帝推翻秦氏暴政的说法给堵了回去。却也因此得罪了将黄老之学奉为圭臬的窦太后。因此窦太后派人将辕固生给扔到野猪圈去了。让他和野猪去讲道理,讲变通。
“殿下认为,辕固生说的对吗?”韩嫣问道。
“当然是对的。时移世易,在以前看看来是经典的东西到了今日也可能成为糟粕。那就要变,不变不兴,不破不立,正是这个道理。”刘彻点头说道。
“可是辕固生面对我朝廷大员是如此的侃侃而谈,当面对野猪的时候怎么就狼狈不堪呢?”韩嫣反问。
“辕固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博士,他怎么能斗得过凶残的野猪呢?”刘彻不服气的反驳。“祖母的做法根本就不讲道理。”
“咱们不去置喙太后的说法,单单看辕固生的态度,只证明了一件事。也就是说儒家的那一套只能和愿意听你那一套的人去说,只能解决内部的东西。可是一旦别人烦了,不爱听你说甚至根本不听你说,并且而且还有能够威胁你的能力,那么面对这种直白的反抗,儒家那一套就行不通了,只能狼狈不堪的逃窜,退缩,等人解救。”韩嫣犀利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