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下意识地搁下手里的包,无声无息地偎进奶奶的怀里去。老太太被她这样久违的娇气弄得手足无措,落地灯的光圈下,温和地回抱圆圆,“挫折是难免的,生活哪能没难处,人生本来就是逆旅啊,我们圆圆背过这样的诗文的呀。”
奶奶住不惯高楼公寓房,她们在江北的房子也是买在一楼。回来赁的这套房子,是淮安找的,房子、装潢家具都很考究。地段闹中取静,但不缺人气。
崇德巷那里的房子,自从圆圆开始精神露端疑,她们就再没回去过,祖孙俩也默契不提这事。
奶奶固执地认为那房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圆圆才会这般。
如今快满二十五年期了,届时,奶奶知会淮安,一切承租手续终止,房子重交回市房管局,此事就此翻篇。
她依稀还记得崇德巷那处的乌漆两开门,铜环上附着绿锈。
轻轻洞开它:
斑驳的雕梁上结着蛛丝网,红罗帐里有人在温声说着话,
在喊她的名字,有人抑或是风,罗帐涌起微微的浪。
她那年十七岁,同她一齐读书上下学堂的宗亲平辈椿和,不知怎地向老太太提起亲来,说要聘椅桐。
为这事,慕筠笙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这事不了了之,不成想半个月后老太太作主,要把椅桐许给娘家一门亲。
她换了金陵的衣裳,拿着二叔交给庆元办事的对牌钥匙。城里宵禁,她出不去了,罢了才溜回了这里。
外面风雪按住了城,慕筠笙一身雀裘斗篷,雪染白了发,他出门办事才拢家,就听闻了这起子事。
待嫁的姑娘逃出了家门。
眼下,庆元和金陵都跪在明间里,等着二爷发落。
“主子错了主意,就是身边人没尽到规劝的本分。庆元待会回去领板子,金陵……发卖了罢。”
她一面哭,一面还不满慕筠笙徇私,何以你身边的人就罚得轻些,金陵为什么就要被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