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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后的广州城，不说满目疮痍，也是一片萧条。</p>

黎栈入城之后，虽未屠城，但放纵族人侵占民宅，抢掠商铺，许多人闻风出逃，跑到临县去躲避，来不及跑掉的，只好留下来任人宰割，一些米铺杂货铺都有被打砸过的痕迹，贺融与贺湛一身轻软常服走在街道上时，不少店铺的东家与伙计正战战兢兢收拾残局，行人来去匆匆，大都低着头，惊魂未定，像贺融他们这样气定神闲的，一个都没有。</p>

“大灾之后，必有人趁机抬高粮价，回头得让谭今盯着点，必要时让差役帮忙维持秩序也未尝不可。”贺融道。</p>

贺湛：“放心吧，我会盯住谭今的，他主政多年，就算才能平庸些，还有周翊在他身边时时提点，这两人各有所长，正可互补。”</p>

两人走到城东的城隍庙前站定，这里倒有不少人进去上香，想来是经历了这一场动乱之后，百姓们纷纷前来请求神明庇佑。</p>

贺融：“城东有城隍庙，城西可以建一座归义夫人祠，祠前立功绩碑，归义夫人一生传奇，又是汉夷团结的象征，值得大书特书。”</p>

其实这番话两兄弟先前已经私下谈过一回了，贺湛就忍不住笑：“三哥，我看你是不是特别舍不得离开这里？”</p>

贺融没否认：“这里的胜仗是你打的，但民政却是我一项一项规划的，若不是朝廷来旨，我真想等亲眼看见汉夷融合的那一日再走。”</p>

贺湛劝慰道：“你也说了，此事非一朝一夕之功，甚至三五年也未必能见成效，只要继任官员能萧规曹随，不愁岭南不能继续太平下去。”</p>

贺融心志何等坚韧，此时却居然叹了口气，眉间一缕惆怅：“世间最难测者，便是人心。你我迟早会离开这里，谭今他们也迟早会离任，谁也不能保证万世太平，磐石难移，人心却易变。”</p>

贺湛心头微动，隐约听出弦外之音，他待要说什么，贺融却已继续往前走去，他只好抬步追上。</p>

两人来到一处食肆，里头空空如也，半个客人也没有，伙计正百无聊赖挥手赶着苍蝇，见贺融他们入内，大喜过望，赶忙迎上来：“二位郎君这是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快请入内，敝店有山珍佳酿，靠窗雅座，二楼视野正好，可以俯瞰半个广州城呢！”</p>

贺湛调侃：“你们这儿都没半个客人上门，食材可还新鲜？”</p>

伙计想也不想就道：“当然当然，我们东家诚信经营，宁可亏本也要每日购入新鲜食材！”</p>

贺湛：“夷民之乱这才刚刚平息下去，城内人心惶惶，不少逃离的百姓尚未归来，家禽也就罢了，你们哪来的新鲜蔬果？难不成你们还连种带卖？”</p>

伙计语塞。</p>

“行了，二楼这一层我们包下了，不要再让人上来，听说你们这儿烤鸡挺不错，上几只吧，再上些好酒和酱菜，”贺湛点点坐在不远处的侍卫几桌，“那边也一并上了。”</p>

这是几天以来头一笔不菲的进项，伙计高高兴兴应下来，赶紧去准备了。</p>

“且慢，”贺融忽然喊住他，“你们这儿还有没有一道菜？”</p>

贺湛咯噔一下，心说三哥不会又想吃炸虫子吧？他对这道菜真是生出浓厚阴影了，一听就冷汗直冒，恨不能捂上贺融的嘴巴不让他说下去。</p>

贺融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不过最终也没有说出让贺湛心惊胆战的三个字。</p>

“那道菜的名字，叫鱼云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