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他在蓝摩面前,振振有词。
而现在,他犯了同样肮脏的错。
他灰着一张脸,抽出了手指。
四稳八平的心跳仿佛不属于自己,疯狂痴迷,不断运输热血上头,试图摧毁冷静和沉默。
如这直白的“背叛者”所想,血流上来的时候,白榆窥见内心的涌动。
庸俗、低劣,像劣质的奶糖,甜得工业,软绵带渣。
白榆被冲上来热气污染了心神,他几乎想要撕碎一切。
周身气质汹汹,他淡漠神情逐渐龟裂。
“你找死!”
苏雪醅委屈至极。
来到这里不是他愿意的,前后心肝都得提着,生怕掉脑袋,他本来也不是特别强大、聪慧的人,像他这样的人,应该就是所谓的炮灰吧。
可就算是炮灰,也不想死。
弱-唧-唧、病恹恹的身体,笨蛋的脑袋,眼前人吓唬他,还这么凶。
他好怕死。
眼泪不值钱,几乎是在白榆骂他的一瞬间布满了这张脸。
泪痕纵意,脸颊粉扑扑,可怜湿透的睫毛被沾成好几股,小刷子似的往下掉眼泪。
可他又不想在白榆面前哭得这么惨,咬住了下唇,把抽噎压下去,整个人肩膀偶尔抽动两下,眼泪吧嗒吧嗒往下。
白榆看见他哭,心里的火没有浇灭,反而跟泼了汽油一样,烧起来。
从心尖烧到被眼泪砸到的手背上,像是把人烧没。
他作势想扇人耳光。
——[苏雪醅是我老婆:哇狗男人,你y了就y了,你还想打我老婆???]
——[醅醅是我心尖肉:是不是玩不起啊,兄弟,你这样的狗男人,扔隔壁是会被浸猪笼的!!!]
——[小学渣:这一把掌下去得在老婆脸上做多少功?留着别处用不香么?]
——[狗头保命:真的敢打吗,我不信!]
巴掌还没有落下,苏雪醅乖顺舔了舔他被咬破的手指。
他道完歉,抬起湿漉漉的眼眸,无措抓着床单。
“别、别凶我,我不是故意的呜呜……”
话说不清楚,闭眼又开始哭了。
水色一点点浸润开来,粉白脸蛋变成水红脸蛋,苏雪醅委屈上了,哭得上劲儿,手指抓皱被单,形成一道道波涛。
白榆就这样看着他,看着他哭,心脏还在往上输送氧气,血流比平时更滚烫。
恶劣基因并没有停止叫嚣,但那股说不清的躁意却渐渐消失。
苏雪醅没哭几分钟,就自觉躺下,窝进纯白棉被里,拿一双红眼睛雾蒙蒙的看他,还在哼唧唧。
“别凶我,好不好?”
酸涩的眼睛坚持不了多久,颤颤的合上,似乎是发现白榆不打他了,又抽噎的打瞌睡——他身体总是贪睡。
白榆盯着水红脸蛋看了会儿,脸色沉得如同外面大雪的天色,走前,他替苏雪醅掖了掖被子,替他吸干了眼泪。
“小傻狗。”
他总是不可能喜欢、爱上一个人的。
他们的基因,从一开始就缺失了爱的本能。
·
苏雪醅很少做梦,身体状态不好的情况下,他就像冬天的大部分生物一样,陷入睡眠。
但今天他模模糊糊梦到了一个人。
梦里始终看不清对方的脸,只是微微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脊-背泛起层层鸡皮疙瘩,动物本能越级,提前感知到危险,发出预警。
可笨蛋终归是笨蛋,他被梦境搅了一圈,只能记得——滚烫手掌从背后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指腹缠绵眷恋,浓-浊的气息浇着耳朵,以及那人带哭腔的声音。
“只是对你……”
梦境在滚烫气息里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