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骤然苏醒,额头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
濒死的痛楚让蝴蝶吓坏了,一离开记忆梦境,蓝摩的触须立刻把苏雪醅推开。
动作幅度很大,刚推开,蓝摩就听到“唔”的一声。
苏雪醅似乎是撞到了什么地方,小声哭起来。
同样的事情蓝摩做过很多,制造甜蜜的梦境,每个人醒来都恍惚如梦,笑如甜糖,很少见到人哭,也是第一次看到哭起来都能这么好看的人。
在梦境里,蓝摩也见到过苏雪醅哭。
那是他生病,失去意识,被强行扎入各种药剂的时候——
密密泪水一层层渗出,汇集在眼尾凹处,蜜色眼-泪荡啊荡。
小凹处终于承受不住,漾出了一条水痕,绵绵的泪水滑过,泅进乌乌的鬓发。
无意识的哭泣,让人软了心肠。
而现在,又哭了。
到底是什么做的人,才这么爱哭啊?
蓝摩不知所措的把人抱起来,也不会哄人,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安慰的话。
“不哭……不哭……”
磕磕巴巴的安慰助长了苏雪醅浑身娇气,他哼哼唧唧哭得更伤心,蓝摩没遇见哼唧怪,一时间手误无措,勉强回想起乳母哄孩子的方式。
红着脸颊,轻轻拍着哼唧怪的脊背,语气生硬又羞敛。
“宝宝乖,不痛不痛。”
苏雪醅哼哼唧唧,哭声轻了,随即又嚷起来。
蓝摩手臂长着鳞片,锋利刺人。
尽管他摊平了,露出柔软手心,可仍旧免不了鳞片无意的割伤。
皮肉细腻的粉白团子,只是轻轻触碰,衣服就被浅浅划开,有时候会碰到皮肉,纵使动作再轻,也免不了划出几道红痕。
碰得疼了他就哼哼,巴掌大小脸皱起来,蝶翼似的睫毛不安颤抖,明明已经弹出梦境,却始终没有醒过来。
大概是身体不好,被梦境拖住了……蓝摩拧起眉,想起了梦境里面那个“白西服”,浑身又疼起来。
·
哭声终于停了。
蓝摩将苏雪醅放到病床上,拨了拨他汗湿的额头。
很奇怪,空气里散布着甜而淡的香气,香气如缕,直直往鼻腔里钻,又不着痕迹勾起奇妙的绮恋,寻着香气,蓝摩的鼻子停在了苍白脸颊上的汗珠。
他目光往下,正正对上苏雪醅的唇。
吃痛而微张的檀-口,色泽白润,残红褪了一半,余下淡淡珊瑚色,往内还能看到湿-腻的红尖尖。
蝶须高高翘起,蓝绿色触须渐渐变红,连带周身光晕,也呈现出一种陶醉的梦幻色。
他想起自己停在他的嘴唇上嗅见的香,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呈现「」的姿势,含住了苏雪醅的下唇。
只一瞬,他枯竭的蝶翼张开,野兽在此刻瞳孔锁住面前的人。
如同枯叶的翅膀寸寸冒出银蓝色的光辉,连天地都有所感应,摇曳落下白昼流星。
无数名观测者仰望天空,发出惊叹,蓝摩则低头吻着他的小玫瑰。
一开始只是若有似无的试探,后来蓝摩胆子大了起来。
蝴蝶唾液带着治愈孢子,一点点抚平受伤的红肿伤痕。
治愈过程被无限拉长,时钟指针滴答作响,像是催促,又像是偷偷藏不住的心跳。
蓝摩虚虚怀抱他的小玫瑰,得了趣儿,看着被他鳞片割出的红红的口子,又十分愧疚,小狗儿似的一一舔吮。
控制不住的蝴蝶孢子洒满苏雪醅全身,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怂怂的小蝴蝶歉意合拢翅膀,看着湿漉-漉、白生-生的苏雪醅,又很得意。
巴不得立刻跟白榆说——
你看你看,我找到了自己的小玫瑰。
可是小玫瑰娇娇弱弱,身上伤口看着才好,可神情并不舒服。
蓝摩抵着额头,触了触苏雪醅的温度——发烧了。
他焦急的在原地转了好几圈,翅膀骨骼扫落各种瓶瓶罐罐。
玻璃罐子砸到地面,发出不重不轻的声音。
声音惊动了苏雪醅,蓝摩这才听到苏雪醅呜呜叫着“水”。
当了半辈子从容不迫的整容医生,如今在听到小玫瑰低低呼唤的时候,手忙脚乱。
像个毛头小蝴蝶。
但他已经不是毛头小蝴蝶了,他很明白如何主宰人类的生命,比起脆弱的人类,他们的生命价值和意义都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