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走后,宁溯生叹了口气,女儿太爱燕准了,这一年里为了替女儿撑腰,他没少得罪燕准。其实他并非不懂君臣间相处的道理,但每次看见女儿哭泣他总是忍不住,长此以往,只怕君臣之间越发要有龃龉。假如女儿不是把燕准当成性命一样爱着,该有多好。
宁溯生的行动宁越并不知情,她正忙着接待前来探病的妃嫔们。要是从前的宁贵妃,一看见那些跟她抢燕准的女人气都气不过来,哪里肯见?不过这次,宁越全都见了,不仅见了还笑盈盈地一起说话聊天,一起吃水果点心,末了还看着她们斗了几把叶子牌。
后宫这么无聊,要是再不想点办法找乐子,岂不是活活闷死?
当燕准终于商议完政事回到昭阳宫时,顿时一怔。
正殿里坐着五六个女人,其中四个在玩牌,其他人在观战,宁越笑吟吟地坐在榻上,一边嗑瓜子一边指点出牌,简直是姐妹情好的典范。
燕准差点以为自己看见了幻像,但是很快,那些正玩得热闹的女人们全都起身向他行礼,秋波像不要钱似的一波一波地递过来。
燕准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猜这些女人之所以接近贵妃,都是为了接近他,可贵妃不是最讨厌她们的吗,怎么会跟她们一起玩乐?
“你们都下去吧,朕跟贵妃有话要说。”燕准淡淡说道。
妃嫔们不得不跟宁越告辞,一双双美目却都恋恋不舍地瞅着燕准,抓紧最后一点时间进行眼神交流。宁越冷眼旁观,忍不住地发笑,轻快地说:“明日要是无事,你们还来陪我玩吧。”
燕准眼下不是疑惑了,他开始疑心,贵妃突然之间变成这幅从没有过的大度模样,他怀疑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燕准走近了,在宁越身边坐下,说道:“今天有要事缠身,所以没能及时回来看你。”
他从袖中摸出一个锦盒,递给了宁越:“给你的。”
宁越打开来一看,一根鸽血红的红宝石发簪,簪头的红宝石足有鸽子蛋大小,又通透又美艳,果然是上品。
原本的宁贵妃是富贵人家娇养的女孩,最喜欢华贵的珠宝,所以每次燕准需要哄她时,总会给她几件珠宝。宁越笑着收下道了谢,虽然燕准的行为看起来是道歉却没说一句歉意的话,虽然他一直摆着一副面瘫脸显得很没有诚意,但首饰是好首饰,她也不能因为主人的过错迁怒于无辜的首饰啊。
燕准又没什么话可说了。宁贵妃满脑子想的都是他,除此以外万事不关心,志趣爱好都跟他差得太远,所以在昭阳宫时,大多数时间都是宁贵妃说话,他坐在边上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他以为今天还会这是这样,谁知老半天过去了,贵妃那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燕准抬眼一看,宁越又在嗑瓜子,一边嗑一边拿着叶子牌研究打法,她看起来很享受这种状态,眉眼间是少有的轻松惬意,完全不是从前时刻留心观察他的模样。
燕准很不适应。当初她缠着他的时候他很厌烦,但如今她不理他了,他又意外地失落。
“你今天受惊了,早些安歇吧。”燕准说着向她走去,抬手准备帮她宽衣。
这是他做过的最热情的举动了,他以为她会欢喜地扑进他怀里撒娇,谁知道宁越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眨着眼睛说道:“陛下,我呛了水有些咳嗽,待会儿想艾灸一下,气味太大了,陛下还是去别的宫里歇吧。”
燕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天之前,他在太后的慈宁宫遇见了那人,只不过多说了几句话,宁越就哭得死去活来,如今她竟然撵他去别人那里留宿?
燕准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宁越已经抬手叫来了宫人:“去叫医女过来,我要艾灸。”
原文里燕准有个顽疾,一闻到强烈刺激的气味就会不停地打喷嚏,宁越猜他大概是过敏性鼻炎,不过这个文的时代背景里人们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毛病,只能尽力避免让燕准闻到刺激气味。如今她打出艾灸的名头,燕准绝不会留下来的。
燕准的脸彻底黑了。昨天还把他当宝贝,落个水就六亲不认,想把他推给别人?有诈,其中肯定有诈!
他转身离开,走到殿外时看了新换的总管事太监一眼,那人立刻悄悄跟上候着,燕准声音阴沉:“盯着贵妃,有任何可疑的情况立刻禀报朕。”
贵妃绝不会突然对他失去了热情,肯定有什么隐情,今天大将军和太后都见过贵妃,是哪个人?
燕准在后宫走了一圈,最后哪里也没进,径自回了内书房。虽然他对宁贵妃没多少感情,但他敏锐地觉察到她是后宫待他最真的一个,她的刁蛮娇纵都是因为爱恋他,而不是像别的女人那样,因为他是皇帝。